开局紧抱霍去病大腿,给他打工(440)
在出境之前,也在路上遇到了运送辎重的队伍,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她没有把握。
无谓的挣扎只会让处境更为艰难,她在王庭丢了半条命,才学会这道理。
况且,长安还有阿婴,她尚且不知刘彻是会处置李蔡,还是如从前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只有她这边没有出岔子,她的阿婴才能安全。
汉营大帐中,霍去病正提笔写着家书,他已经许久没有收到殷陈的家书,他料想她或许被府中琐事缠身,又或者阿婴是个如他幼时一样难缠的性子,她正自顾不暇。
他写下:六月二十日可归家,若阿婴不乖,可求助夫人与皇后。
在搁笔之前,他又落下结尾三字,甚念卿。
——
殷陈没料到再度看到伊稚斜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仍是汉廷俘虏,他仍是匈奴的大单于。
只是这里不再是匈奴王庭,而那个意气风发信誓旦旦想要将大汉蚕食殆尽的匈奴大单于,此刻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蜷缩在荒凉的幕北。
他发鬓染了白霜,眼角刻下凛冽的纹路,岁月锋刀似乎对谁也不曾留情。
他坐在王座上,睨视着站在帐中的女子。
印象里那个瘦小的如同一株小草一样的女子,较之当初,长高了许多。
他的怜悯,竟种下了一棵让自己落败的种子。
边上押送她的匈奴勒令她跪下,她置若罔闻。
匈奴并不会对她仁慈,一刀鞘劈在她膝弯,她被迫跪了下来,只是头颅仍高昂着。
“多年未见了,殷医者,或者,我该叫你汉庭公主。”伊稚斜终于开了口,扫了帐中部众一眼。
周围部众们立刻会意退出帐子。
膝弯一阵阵发麻,殷陈笑道:“不知大单于当年留下的病根,现在好全了吗?”
“看来你没忘了王庭的生活,汉廷的公主当真生了一副好风骨。”伊稚斜起身,抽出腰间佩刀,长刀一转,锋利刀刃抚过女子散落的鬓发,青丝飘然而落。
殷陈瞳孔微缩,垂于身侧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那刀尖堪堪停在她颈侧,只斩去了她的发丝,继而翻转一探,抵住她喉头。
只要他的力道往前一送,这抹姝色便会消散。
而那单薄的女子仍岿然不动,目光死死盯着伊稚斜。
或许是她掩盖得太好,那目光中并无半分惊惶和战栗。
伊稚斜眉微挑,“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初留下你的命究竟是对是错。”
“大单于当然错了。若没有我,大单于当初就会死在那场瘟疫中,又如何能有今日这般落魄?”殷陈难得在他面前展现出这牙尖嘴利的一面。
这一路日夜兼程已让她满身褴褛,面色黄黑,再无长安公主的模样,她又是那个野草般的殷陈。
伊稚斜已经忘了,她表面温顺,实则是只将利爪藏好了的,伪装成猎物的狼,伺机而动是她最擅长的事。
而现在在他刀下,她表现出毫不畏惧的模样,伊稚斜明白,她又在赌,这个女子向来惯会虚张声势,伊稚斜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但今日再见到你,我明白了,径路神的指引是对的。”
他终于,如愿地看到了她眸中那丝一闪而过的惶恐。
恐惧是叫人疯狂的滋养养料,养出了匈奴人践踏一切的勇气和无畏。
伊稚斜看惯了软弱求饶,摇尾乞怜,抢夺厮打,所以她的不屈服引得他体内的征服欲望叫嚣着。
他发觉他仍对她生出了兴味,这兴味带着不确定的恐惧。
那是自心底慢慢涌出的兴味,蔓延至四肢百骸,乃至那长逼到她命脉的刀尖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殷陈定了心神,抬眼逼视着他,“看来大单于当真是年老昏聩了,竟对径路神预言深信不疑,认为匈奴人的成败会系于一个女子身上。”
伊稚斜不置可否,他手上力道一松,长刀收入鞘中。
直至伊稚斜出帐,殷陈才松开袖中的手,手心已经捏出了一把汗。
她猛地掐上无名指指节,疼痛是真的。
她真的又见到了伊稚斜,所幸,那个自称苍狼的伊稚斜,看起来比四年前,苍老憔悴了许多。
他或许也对匈奴这些年节节败退的占据生了惊疑,心力交瘁。
阿娜妮上次的密信,除了告诉她李蔡家中那文字的含义,也告诉了他,匈奴去岁的蹛林大会中,径路神再次预言了,匈奴人的成败会系于一个女子身上。
殷陈当时对嗤笑不已。
不管是不是伊稚斜在李蔡处得了什么消息,还是他病急乱投医,但至少在见到霍去病之前,她仍是安全的。
“是在想我吗?”无衣掀开帘子,大摇大摆地进帐,“我早叫你跟我走,现在可走不了了。”
殷陈站起身,膝盖处仍冒着阵阵酸痛,她揉着膝盖,“你可以随意出入匈奴营,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萨满。”
殷陈怀疑地看着他。
无衣扭头看她,眼眸微眯,似是看透了她眼底的含义,“你眼中的萨满是不是白发苍苍,神神叨叨的身披乌衣的老者?”
匈奴人一向目空一切,对神神鬼鬼之类的,倒是极为尊敬。
“那你与中行说是何关系?”膝盖的疼缓解了些,殷陈支起身子,又问。
“受人所托。中行说那老匹夫不是个好相与的,我早想他死了。”无衣一屁股坐在胡凳上,环视帐中,“不过匈奴还真是衰落了,瞧瞧这帐中布置,真寒碜!”
她并不信眼前这个满口胡诌的男子,可他这一路,确实在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