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念一动,抬步走过去,抬手按住了他的左手。
江嘉言似乎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下,关了吹风机问:“怎么了?”
温灼拔了吹风机的插头,说:“你过来坐。”
她把江嘉言带到沙发旁,让他坐下,然后插上吹风机。
江嘉言讶异地握住她的手,仰头问她:“你要跟给我吹头?”
温灼点头。
江嘉言的心尖一下子被击中了一样,眸光骤然变得柔软,又笑,“我可以自己吹。”
她坚持地说:“我给你吹。”
然后不许拒绝,按动吹风机,开始给江嘉言吹头。
他的头发稍微有些长了,但很柔软,也很黑,尤其是在湿漉漉的状态下,被光一照就显得相当的亮。
温灼的发丝在他的发中穿梭,很快就被染上湿意,吹风机炽热的温度传来,一时间手指上冷热交替,一如温灼那颗浮沉不安的心。
江嘉言乖乖地坐着,从侧面看去,他脖子侧面的伤痕更加殷红清晰。
少年的身体虽然健壮,但还未完全长开,所以穿着温宗元的睡衣显得有些松垮,领口敞了一大片,从上往下看,正好能看见江嘉言身上青紫纵横的伤。
温灼只看了一眼,就匆忙移开视线,抿着唇将他的头发慢慢吹干。
吹风机一关,江嘉言就问:“你的饭没吃啊?”
温灼将吹风机卷起来,说:“不想吃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在外卖上给你买。”江嘉言下意识想去摸手机,然后又想到自己来的时候身上就没有手机。
“我不饿。”温灼回了一句,然后转头走了。
江嘉言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见她进了一个房间后才收回,眸光变得有些灰暗。
从跟温灼见面开始,她就极少说话,说到底还是他的出现影响了温灼的情绪。
右臂疼得厉害,他用手按着伤处,尝试着扭了几下胳膊,紧紧皱起眉。
温灼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她就猜到江嘉言的右手一定也是受伤了,看他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大概也伤得不轻。
她提了医药箱过来,坐在江嘉言的身边,打开来里面摆放着各种常备医药和工具,相当齐全。
江嘉言没想到她是去拿这个东西了,又忍不住与她开玩笑:“温大夫是要给我看诊吗?”
“你觉得你的伤不需要涂药是吗?”温灼轻声问。
江嘉言摸了一下嘴角,无所谓道:“没事啊,过几天自己就消了。”
温灼说:“不行,那得痛上好几天。”
江嘉言像是很有经验,说:“一般痛个三四天吧,如果比较重的话,就久一些。”
温灼拿出云南白药气雾剂,说:“你把上衣脱了,我给你喷点药。”
江嘉言说:“不用。”
温灼就这样直直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沉着不开心的情绪,一声不吭。
不知道还有谁能拒绝这样的温灼,反正江嘉言拒绝不了,他长长地叹一口气,然后解开了睡衣的扣子。
上衣脱下之后,少年结实的臂膀也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温灼怔怔地看着,一时间没了动作。
就见江嘉言的脊背上满是刺眼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条条给抽出来的,右臂膀有一大块乌青,让整块白皙的背部都变得极其狰狞。
忍了许久,眼泪终于还是在这一瞬间落了下来。
她低着头,想要掩饰一下,结果泪珠掉得太快,根本藏不住。
江嘉言看见了,一下子就变得仓皇失措,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他匆忙从桌上抽了两张纸递给温灼,干巴巴道:“别哭啊,其实已经不疼了。”
“骗人。”温灼哑着声音,哭腔绵绵,“江嘉言,不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
江嘉言光是看着温灼掉眼泪,再硬的心都要化成一摊水,从见面的刚才为止所有的从容都被一扫而空,轻轻地给她擦着眼泪,低声哄着:“不要哭了,我没事的,就是一些小伤而已。”
小伤怎么回事这样?
温灼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简简单单地打几下就结束的,而是持续的施暴才会留下这样的伤痕。
上次在教室里看到江嘉言脸上有伤时,她就已经心存怀疑,觉得那不像是遛狗摔倒的。
后来江嘉言生日会那天,她在放映室里也看到了江嘉言耳朵上有伤。
这不是一次两次。
温灼难以想象,如此优秀的江嘉言,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温和笑容的江嘉言,做什么事都有着自己个性的江嘉言会在别人看见的地方经受这些。
“是谁?是你的父母吗?”温灼忍不住问。
江嘉言沉默了下来,敛着眼眸,认真给她擦着眼泪,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毕竟在这世界上,没有谁的生活是十全十美,万事如意的。”
这是江嘉言心里的伤痛,或许他并不想说。
温灼知道自己不该深问,她拿了纸,把自己的眼睛擦了擦,然后拔下气雾剂的盖子,慢慢地往江嘉言的背上喷。
交错红肿的伤口极其刺目,温灼看得眼睛发痛,很快又湿润了,无声地给他一整个背部都喷上了药,尤其右臂膀的地方多喷了些。
然后又拿出软膏来,挤出一点在指尖,用手轻轻摸了下江嘉言的下巴。
江嘉言转头看她。
“你脸靠过来,我给你涂点药。”
他微微倾身,将脸伸过去,背上一片冰冰凉凉,却都被温灼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给染得灼热,江嘉言心想,毕彤之前说的那句话是对的。
温灼真的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