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他终于使出净尘咒,除去了衣衫上的血迹,起身向竹楼走去。
凌苏苏躺在榻间,她已经醒了,脸色也恢复了许多。
见沈鹤之来了,她立即露出了喜色。
“师兄!”少女想坐起身来,却被沈鹤之止住了。
他靠近后,她便察觉到了他今日的不同。
青年的脸色很苍白,像受了什么伤,但他的唇却格外殷红,眉宇间也透着一股强压着的魇足之气,令他看起来既有些脆弱又莫名带着某种侵略性极强的情动。
而随着他的靠近,凌苏苏也在那股参杂着些许血腥气的冷意中,捕捉到了丝丝缕缕极浅淡的甜韵之气,那似是......一抹女子香。
凌苏苏心中一惊,面上却只露出几分关切和担忧,小声问他:“发生什么了吗?”
沈鹤之摇了摇头,他伸手为她拉好被褥,这才突然道:“我们成亲吧。”
凌苏苏愣了愣,笑道:“我们不是本来就要成亲吗?”
“我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第049章
云挽因使用了禁术情人咒, 需得被关入思过崖反省三个月。
不过谢玉舟作为管理着思过崖的长老,却并无真的囚禁她的打算,因此她仍可以自行活动, 即使她想偷偷溜出去, 只要不被旁人看见,他也只当不知道了。
云挽倒是很老实, 既犯了错, 她便也守着规矩, 不会主动踏出思过崖。
此处偏僻, 甚至比飞泠涧还要清幽, 且其内灵气浓郁, 是个很合适的清修之地。
云挽心魔已除,但本命剑碎裂带来的伤害却仍未完全恢复, 留在思过崖修行, 反而是个正确的选择。
只是自那日一别后,云挽就再没见过沈鹤之。
他没来找过她,也不知是真的因为她亲口说讨厌他,他便不再来打扰,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云挽没有多想, 更不愿深究,她心中隐隐担忧的只有一件事,她想知道她的心魔是否会对沈鹤之造成影响。
谢玉舟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沈鹤之,她却主动向他打听过, 但谢玉舟永远都一副轻松随意的模样,只说沈鹤之没事, 其他就再不会多谈论。
云挽总觉得谢玉舟有什么事在瞒着她,她问不出来, 也不想强求,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师兄将她的心魔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总归是不能放任不理,自己逍遥自在的。
于是趁着一日清闲,她偷偷溜出了思过崖,一路跑回了飞泠涧。
飞泠涧因是沈鹤之的住处,是用来“关押”厄骨之地,外围设有大量阵法,防护比禁地浮玉林更为严密,外人轻易无法入内,但云挽身上有可以自由进出的令牌,所以这些禁制倒也不会阻拦她。
云挽虽已做好了不再回飞泠涧的决定,却还没来得及将这令牌还给沈鹤之,沈鹤之或许也忘了,同样并未主动让她归还过。
云挽便忍不住想,她今日来看看沈鹤之的状态如何了,若确定他无恙了,她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将令牌归还,以后再不踏足飞泠涧,也算是彻底与沈鹤之划清界限了。
思绪纷乱间,她穿过了幽萃竹林,可与碧岫楼一同出现在她视线中的,还有那个绑着鹅黄发带的少女。
云挽像是恍然被惊醒了一般,猛地停下了脚步。
少女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她,而是对着紧闭的房门笑盈盈地道:“师兄,别磨蹭了,快出来让我看看,若衣衫不合身,我再拿去改改!”
那声音清脆悦耳,会让人联想到春日里最娇俏亲人的花,而屋门也终于在此时被慢慢推开了。
鲜艳红浪翻滚而来,一道身影便在这片炙烈红霞中一步步走入了云挽的视线里,令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沈鹤之,准确来说......是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沈鹤之,而那份浓墨重彩则是她从未见过的。
在这绚丽的映衬之下,他周身的那股冷意好似也烟消云散了。
他的五官看起来那样的艳丽,而他额间的那枚血色剑印更是与这身装扮相得益彰,令他宛若突然出现在这片翠郁之间的妖鬼,带着一种莫名的旖旎和蛊惑,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彻底沦陷。
云挽也的确久久未能移开视线,那被大红衬得格外雪白的皮肤,殷色的唇,漆黑的眼眸,随意垂在肩上的发丝,每一处都带着极强的视觉冲击。
她恍惚间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从前的沈鹤之身上,从未出现过白色以外的其他色彩,因为所有多余的颜色,都会让他的面容变得扰人心神,碍人清修。
可云挽也清晰地明白,他此时这番模样,是为了凌苏苏,而她也不过是无意闯入的外人,才窥见了这从不会属于她的一幕。
青年微蹙着眉,像是有些不习惯,一旁的少女却很快拉起了他的衣袖,用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上下左右地打量他。
他被她看得窘迫,轻轻按住了她的肩。
凌苏苏便仰头问他:“师兄可觉得哪里不合身?”
“没有,很合身。”沈鹤之摇头。
凌苏苏忍不住笑了起来:“也难为师兄迁就我,陪着我穿这身大红喜服了,其实能嫁于师兄我便很满足了,这些虚礼我并不在乎。”
云挽下意识收紧了五指,最后又慢慢松开。
沈鹤之本就说过会与凌苏苏结为道侣,这一日总归是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更没想到的是,今日竟会如此凑巧,令她恰撞见了他为她试穿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