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之也伸出了手,掌心向上,灵气自丹田而来,形成细长的红色灵线,缠绕在手腕之上。
只需两人将手掌交叠,属于各自的红线便会捆绑在一起,这便是同心契了,而自此之后,他们就会成为最亲密的道侣,灵魂相契,纠缠难分。
凌苏苏望着沈鹤之向她摊开的手掌,却迟迟未将自己的手掌放上去,直至沈鹤之眼底露出问询之色时,她终是看向了他。
少女的眼眸漆黑明亮,其内映着几分笑。
“沈鹤之,”她慢吞吞开口,竟连名带姓地唤起了他,“你刚刚出神时,是在想祝云挽吧。”
她的语气太古怪,沈鹤之皱起了眉,他下意识想反驳,可正如凌苏苏所言,他刚刚......的确想起了云挽。
见他沉默,凌苏苏唇角笑意愈深:“在你心底,你的师妹一直比我更重要......不是吗?”
沈鹤之终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在因云挽而吃醋吗......”
爱人因自己而吃醋,或许本该是一件值得欣喜之事,毕竟这意味着她在乎他,可沈鹤之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人紧紧攥住了,疼痛中,又伴随着隐约的窒息感。
“云挽被旁人污蔑排挤之事,与你有关......对吗?”他轻声问她,嗓音有些低哑。
凌苏苏神色间透出讥讽之色:“若我说是,你打算替她出头?”
沈鹤之没应声,她再抬眼,便见他深深地望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中倒映着她的面庞,其中蕴藏着一种浓郁至深的哀伤。
凌苏苏抿紧了唇,她想,她大概还是有良心的,因为在那样的注视下,她竟破天荒地道:“如今临门一脚,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谁知面前的青年却摇了摇头,他只回了两个字:“不悔。”
“从今往后,你会是我的妻子,你所犯过错,便是我的过错;你所亏欠之事,便是我的亏欠......你对云挽的伤害,即使要我以命相抵我亦不悔,但我不可能放手,我不可能放开你......”
这番情话堪称动人,但凌苏苏却好似完全未被触动,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而下一刻,沈鹤之便将闪烁着灵光的手掌压在了她的掌心,仿佛是生怕她会后悔。
手腕的红色灵丝延展缠绕,眼见着同心契便要结成。
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凌苏苏便知,她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传闻姻缘树的种子,乃是天道丢下的一颗会爱人的心,只要相爱的两人在树冠下许愿结契,这份缘分便会得到上天的祝福。
但也有另一个传闻,说是,若在这姻缘树的注视之下,辜负了真心者,将受剜心失魂之苦。
凌苏苏看着沈鹤之,眼底露出了一种苍凉的悲戚,而那悲戚之中,又涵盖着一份隐约的怜悯。
这一刻,她脑海中浮现了许多过往的画面。
一身藏蓝衣袍的少年,手撑下巴看着她,眼底带着挑衅的笑意:“有苏大小姐,愿赌服输,你之前可是亲口说过,若是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是她第一次外出游历,不曾想刚一离了赤狐的领地,就遇上了这处处与她作对的小子。
他说他叫燕少慈,背着一把大刀,出身一处她听都未听过的刀宗小派,而自于她结识后,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她竟走到哪便都能遇上他。
附近小镇有捉拿邪修的悬赏,她接下悬赏,追至邪修老巢,谁知那少年却突然路过,致使邪修逃跑......
他说要赔罪,带她去了附近的客栈歇脚,谁知那客栈又是家黑店,夜半举着大刀的老板娘冲进屋内,愣是削掉了她一片皮毛......
类似之事一件接着一件,令她不胜其烦,可那少年却好似赶不走一般,总若有若无地跟着她,她便主动提出要与他比试。
若她赢了,他就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若是她输了,她就无条件答应他一个条件。
燕少慈的修为不比她低,可惜他并非出身名门,所修刀术不过平平,她有信心能赢下他。
谁知两人比试之地,乃是附近修士专门猎捕妖兽的树林,四周被设下了诸多锁妖阵,她措不及防下,误踩入了其中,若非燕少慈及时出手,她险些便受了重伤,而那场比试,自也是她输了。
“你想做什么?”她冷眼看着他,只觉自遇上这少年起,她便一次比一次倒霉。
“也没什么特别的,”少年眼底笑意更浓,“镇子外有一棵姻缘树,我想让你与我在树下结同心契。”
她目光闪烁,问他:“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在姻缘树之下,辜负真心者,是会受剜心失魂之苦的。”
少年却认真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好似变得格外炙热明亮,他笑答道:“你又怎知我不是真心的?”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她不受控制地露出吃惊之色,她突然就发现,那少年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她也突然明白了,为何自己一路过来,总是会遇上他。
后来,她并未真的与他结契,因ῳ*他临时改了口,只说想与她一路同行,希望她不要再赶他走。
再后来,她决心与他私奔,约定好了在那棵姻缘树下见,可她等了一日又一日,等来的却是她父亲,和奄奄一息的少年。
她的父亲,有苏氏的家主有苏应寒,给燕少慈种下了枯骨症,誓要生生世世将他二人分离,却又冠冕堂皇地,将这称之为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