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语气中都带了歉意:“我昨晚想了一夜,对从前所做的那些事,我亦是愧疚的。”
“我那时是昏了头,也是被越无疾蛊惑利用了,我现在很后悔,我曾那样对待过祝姑娘,祝姑娘还不计前嫌地让沈鹤之来救我,我现在没回想一次,都不知该如何赔罪才好。”
云挽的神色有些莫名:“你是这样想的?”
有苏濯灵认真点头:“祝姑娘不相信吗?”
云挽没有回答,她其实并没有相不相信的想法,她只是觉得很疲惫,疲惫地不愿再去多想。
此时的有苏濯灵,收敛起了眉眼间的娇蛮,加之那因重伤而掩不住的病态,云挽竟恍惚间想起了从前她伪装成凌苏苏时的模样。
“我是真的想要改邪归正,”少女目光灼灼,又仿佛有些急迫焦急,“我也想要努力补偿沈鹤之,想去回应他的感情,我与他是两情相悦的,我想和他结为道侣,自此再不分离,从前我给他造成的那些伤痛,我也会努力去治愈......”
“随你想怎么做,”云挽却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必跟我说,告诉沈鹤之就行了,我不感兴趣。”
她说着便继续向外走去,有苏濯灵却露出了疑惑之色。
“祝姑娘,”她不确定地问道,“你是打算把沈鹤之让给我吗?”
“让给你?”云挽觉得这个形容有些好笑,“我不是把他让给你,只是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是我不想要他了。”
“他喜欢谁,与谁两情相悦,又想和谁在结为道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云挽转过身来,看着有苏濯灵,目光是一片的平静清泠:“有苏小姐既然喜欢他,那便去努力争取吧,只要你不再如以前那般作恶,我送上一份祝福又何妨呢?”
第100章
“师兄亲启: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 我已身处昆仑,所以请不必担心,也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近日发生了许多事, 我心中亦有许多想对师兄说的话, 可临到头时,却又总说不出口, 便只能用这种方式告知。
我曾对师兄一见钟情, 但那份爱慕, 其实早止于了年少时。
在师兄决心与有苏濯灵结为道侣时, 我所爱慕之人, 就已经是小师叔了。那时想与他相守一生, 也是真心的。
只是后来所发生之事,让我不得不放弃对小师叔的爱慕, 做出了向师兄表明心迹, 并追来归墟的选择。
师兄于我而言,是救我护我、对我有恩的兄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即使为师兄付出性命,我也不会犹豫分毫,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师兄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所以我那时便想,以师兄对我之情,师兄或许会接受我,从此我们便可一同守护厄骨, 师兄也可不再受炼情剑反噬之苦。
但与师兄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又清晰地明白, 我仍对小师叔念念不忘,对师兄也只是兄妹之情罢了。
我不愿再勉强自己装出一副爱慕师兄的模样, 就像师兄从前说过的,择选道侣,乃是一辈子的大事。
更何况,我已知晓师兄对厄骨一直有自己的打算,我相信师兄的选择,也相信师兄不会做出糊涂事,所以我不想放弃我真正的爱人,更不想牺牲我的爱情、与师兄结为道侣。
希望师兄原谅我的欺骗,也望师兄莫要对我有所留念,在归墟的种种,亦可权当没发过。
我从前爱过你,但那时年少无知,如今却早已明白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此次与师兄分别,也是为了去追寻心中所爱。
还望师兄成全,也愿师兄能早日得偿所愿、走上正途。”
落款是云挽的名字。
沈鹤之读到这封信时,恰是三日之后,他几乎在睁眼的一瞬,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霜剑的剑气无意识地散开,将整间客房都包裹在内,屋内除他以外,再无旁人。
他已感知不到丝毫来自缠魂扣的气息,他知晓这是因此时的云挽已不在归墟海。
沈鹤之捏着那张信纸,便觉那些文字如水一般流淌入了他的视线,但其内所表达的意思,他却好半晌才明白过来。
原来那晚所谓的“投怀送抱”,不过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心,再喂他吃下会让他陷入昏睡的丹药。
他竟以为她是情难自控,已决心与他定情,甚至还那般亲吻抚摸她。
也原来她来归墟寻他,也并非是出于爱慕,她真正爱慕之人是谢玉舟。
沈鹤之一时觉得荒唐,一时又觉得恍惚。
云挽不喜欢他,只是将他当作兄长,他可以不必再为了不辜负伤害她而强迫自己去回应她的感情。
这个认知让沈鹤之突然轻松起来,但他很快又陷入了一份莫大的恐慌,仿佛是失去了什么极为珍视之物,又好似遗忘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浑浑噩噩站起身,却猛地咳出了一口血,手指压住唇角,但仍是有越来越多的血色涌出。
突如其来的情绪起伏,令那潜藏在体内的魔气再次汹涌翻滚,腕上的猩红魔纹也再次浓郁地生长。
近些时日,因有云挽的陪伴,他总觉安心,便几乎将这缕除不尽的魔气彻底抛至脑后,直至此时,他才仿佛突然惊醒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