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舟意识到了什么,他露出了一个颇为讽刺的笑:“我倒是忘了,沈剑君应当还不知道你的师妹在不久前刚生下了你们的孩子吧。”
“毕竟在她怀孕生产之时,你正在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沈鹤之却好似已完全听不到他的话了,只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尚襁褓中的婴儿。
谢玉舟就站在他身前,他便也终于能清晰地看清她的脸。
而那张脸上,也的确能看出几分与他相似的眉眼。
他想起了他从归墟匆匆赶来,看见云挽大着肚子采花的模样;想起了她眉宇间的柔和笑意;也想起了她在临死时对他的祝福……
沈鹤之竟笑了起来,但随后他又哭了,哭得那般无措:“这是我的女儿......是我与云挽的女儿......”
原来他的师妹从未爱过别人,她还生下了他们的女儿。
原来直至她对他说出那些祝福时,她心中仍是爱着他的。
谢玉舟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重话:“这孩子叫妙安,是云挽起的名字……我不知道你和云挽在魔域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你对云挽到底是什么感情,但不管是什么,这都是你们的女儿,你是她的父亲,也是最该对她负责之人。”
沈鹤之像是终于活了过来,又好像比死还要痛苦。
好半晌,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能……抱抱她吗?”
轻声的询问,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
谢玉舟便将襁褓中的孩子慢慢放入了沈鹤之怀中。
他搂着云挽,又怀抱着小妙安,便仿佛是他们正一起拥着他们共同的孩子。
妙安似也感知到了什么,她睁着一双懵懂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沈鹤之。
谢玉舟的声音也再次传来:“如果你真的想弥补什么,就好好活着,为了你们的女儿,我虽答应过要帮云挽照顾妙安,但你才是她真正的爹。”
许久之后,沈鹤之慢慢抬起了头,他像是终于从那种情绪中醒来,也像是终于听进了谢玉舟的劝说。
无霜剑徒自飞出,他一掌拍去,便直接将这把剑连同炼情剑产生的剑意彻底冰封。
阮秋楹便发现,那股在沈鹤之体内肆虐的剑气总算消散了。
“你让他们可以不必再找厄骨了,”沈鹤之的声音也平稳了下来,“厄骨被戮心拿走了,他还没死。”
“什么!”谢玉舟听罢大惊失色,他想质问沈鹤之为何不阻拦,但想到他刚刚那副一心求死的模样,想来他也无力去阻拦。
“戮心应刚离开望仙道不久,可派人前去附近拦截,若最终还是未能抓到他,我会亲自追去归墟海。”
谢玉舟和阮秋楹不敢再耽搁,他们赶紧将三峰长老叫来,把情况与他们说明了一番。
崔见山听罢同样大惊,他连忙带人离开了飞泠涧,一路追出了望仙道。
此时的沈鹤之则将云挽的身体轻轻放在了地上,又施展法诀,清理了身上的血迹,这才取来一件干净的衣衫为她盖上。
随后他抱着妙安,站起身来,对阮秋楹和谢玉舟道:“如今,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说完就转过头去,看向了一旁的有苏濯灵。
此前众人匆匆赶来,虽也看到了她,但注意却都放在了沈鹤之身上。
毕竟沈鹤之才是身怀厄骨、又堕魔作乱之人,那赤狐就算可恶,倒也不足为惧。
有苏濯灵终是将封住穴道的灵气冲开,却还未来得及逃跑,就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
她惊恐地看去,便恰对上了一双充满冷漠杀意的眼眸。
有苏濯灵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听说过沈鹤之的名号。
继承了玄微剑尊一身修为的剑道天才;身怀琉璃骨的无霜剑剑主;修无情道的太虚剑君……
对于他的形容有很多,且都致力于将他塑造成一个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冰冷剑君。
但或许是因有那枚移情蛊在,有苏濯灵眼中的沈鹤之,其实一直与传闻很是不同。
他总是很温柔,温柔到几乎有些优柔寡断,有苏濯灵甚至偶尔会想,若非她早已心有所属,这般温柔的剑君,又有哪个女子会不心动呢?
可这一刻,那些温柔却荡然无存,勒在脖子上的手如铁钳一般一刻不停地收紧,令她根本挣脱不开。
有苏濯灵便意识到,这应当才是真正的沈鹤之,而他的温柔,也从来只对他的师妹才有。
“沈鹤之……你凭什么要把气撒在我身上,”她艰难地看着他,“这些都是戮心的计划,我也被他骗了……”
可沈鹤之却并无收手的打算,她心底也终是生出了悔意。
她当初就不该听信戮心的话,否则也不会被他当作棋子利用。
她如今唯一的遗憾便是,她还没能再见到她的少慈。
在她因窒息而昏迷前,一道劲风竟突然打来。
有苏濯灵只觉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松开。
她向后跌下,大口喘着气抬头,就见有苏应寒正挡在她身前,眉头紧锁。
“爹……”
她唤了一声,有苏应寒却一脚踹在她肩上,将她踹翻在地。
“你这逆子!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谢玉舟和阮秋楹已拔出本命剑,站于沈鹤之两侧,满脸戒备地看着有苏应寒。
毕竟这位九尾赤狐的家主才在前不久攻打了归墟,谁知他突然出现在昆仑是有何目的。
只是有苏应寒再次看向沈鹤之时,脸上竟赔了几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