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妙安脸上闪过了些许茫然之色,但随即她就大喜。
“爹!”
随着她这声呼唤,众人齐齐转身向身后看去,便见一名白衣青年正站在他们来时的路上。
他衣衫洁净,面庞冷峻,唯有额间的赤红剑印最为鲜艳浓烈。
此处潮湿闷热的环境并未对青年造成任何影响,他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人。
其余弟子见到他后,连忙唤了一声“沈剑君”。
点点冰霜寒意从青年指尖泛起,他微蹙眉,祝妙安已经向他跑了过来。
“爹!”
她看起来极为慌张,甚至眼眶都难得泛起了红,她指着一旁的水坑道:“我的朋友被吞火巨蟒拽下去了,她是为了我......”
“别急,”沈鹤之轻按住了她的肩,“你留在此处等我回来,我现在就去救她。”
如此冰爽之色,说起话来却又隐约透着温柔,他说罢就伸手在祝妙安额头点了一下,一道护身的冰霜菱印随之出现了她的眉心。
之后他也不再耽搁,拂袖便钻入了那处水坑之中。
......
此时的云挽正被巨蟒紧紧缠着,那水坑之下是一片巨大的水下世界,深不见底,只眨眼间,她就再无法找到她掉下来的位置。
万幸的是,阳炎水的确并未将她烫伤,但因身处水中,便是那吞火蟒的主场,她很难拧过劲来,便落了下乘。
那巨蟒显然也有些智商,它不断收紧身躯,又反复张开血盆巨口,插空咬来。
云挽只能不停地用手中之剑去抵挡。
她心中不免焦急,若一直这么耗下去,她必定会因力竭而落败。
头顶的幕离在撕扯间不知落至了何处,鬓发完全散开,就连衣衫也在缠斗中松垮而下。
在这份狼狈的生死存亡之际,云挽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天地一片雪色,她安静地坐在屋檐之下,怀中抱着一个圆滚滚的、正冲着她笑的小婴儿。
那是什么......
云挽觉得茫然,心脏却仿佛被什么触碰,变得酸涩柔软,又仿佛是某种欣喜的难过,而在这恍惚的片刻,那头巨蟒已再次咬了过来。
她此时的动作已有些滞唤,便未能躲闪开,尖利的毒牙迅速刺入了她的左肩,但在那一口完全咬实之前,她执剑的手却突然被人握住了。
手腕被带着向斜后方刺去,那一剑便从巨蟒的毒牙之间穿透了它的脑袋,将它的整颗头颅都斩成了两半。
紧接着,她只觉一条胳膊搂住了她的腰,她也随之撞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中,坚实的臂膀迅速将她整个人环住,紧到隐隐带来几分痛感。
云挽吃惊地回头看去,终是看到了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很隽秀的脸,眉眼深刻,五官带着强烈的冷感,在这片幽寂的水中,如一副清淡的水墨画,只是他眉心的那枚赤色红纹却血色流淌,极为夺目,便又为那份冷意平添了几分浓艳的妖异。
而这隽秀面容的主人,此时却正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云挽很难形容那种神情。
宛ῳ*如苦求不得的人终于寻到失而复得的珍宝,带着浓烈而小心翼翼的疯狂,和生怕再失去的惊惶。
又好似是在沙漠中赤脚行走的苦行僧,终于看到了唯一的水源,露出克制不住的虔诚和惶恐......
云挽心间突然传来了一种强烈的刺痛感,那如稠网般包裹住她的情绪让她莫名觉得恐惧,她几乎是奋不顾身地用力将抱住她的青年推开,转身便想逃走,可他又怎么可能让她逃,他再次伸手去抓她,手却扯住了她的衣领,于是那件原就松松垮垮的衣衫便直接从她肩头滑了下去。
少女的后背完整地暴露而出,细腻的皮肤在深水下显得尤为洁净白皙,只是在那片雪色的皮肤上,却盛开着嫣红的纹路,柔软飘渺花枝缠绕,花瓣片片坠落,从肩脊间一路延申至侧腰。
这电光火石间,云挽突然便想起了有关于那些图案之事。
那是她自幼便有的胎记,她甚至专门为此向谢姨问过。
她问她:“为何这胎记如此大一片,还是花朵的模样,就像是有人故意画上去的一般。”
谢姨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哼”了一声:“什么胎记不胎记的?那东西叫情人花,是有人欠了你情债的意思。”
云挽那时年纪小,天真地问道::“情债又是什么意思?”
谢姨语气敷衍:“总之就是一种因果,既是欠的,总是要还的。”
或许因谢姨是一名卦师,“因果”这两个字就常常出现在她嘴中,可直至今日,云挽都不能很好地理解。
很快的,她的胳膊便再次被攥住,这次是紧到令她绝不可能挣开的力道。
云挽终是克制不住地慌乱起来,她下意识就提剑刺了过去,原本只是希望那人能就此放手,所以剑速并不快,可那青年却根本不作躲闪,甚至径直朝着她的剑撞了过来。
锋利的剑毫无阻碍地从他的胸膛穿过,血雾在水中蔓延,云挽手腕一颤,心间那份疼痛感竟更加强烈。
她愕然地向他看去,便在他眼底看到了最浓郁的悲伤。
她握剑的手不敢再使力,可那青年却还是执意向她靠近,直至剑刃完全穿透他的身体,他像是在自我折磨般地用力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