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愿意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少慈哥哥也一直待她很好,与他做夫妻,她并不介意。
她始终是这么想的,可这一刻,不知为何,她竟生出了一份陌生的困惑和迟疑。
“那那个沈剑君......”
云挽不知道燕少慈为何会在混沌间突然提及他,但那张冷峻的脸再次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浮现时,她的心跳竟莫名变快了一瞬。
她下意识便道:“我与他不熟。”
说得毫不犹豫,甚至是斩钉截铁,像是急迫地想划清界限。
燕少慈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仰起头来,慢慢凑近她。
云挽知晓他要做什么,出于某种不知名的抵触,她想要闪躲,但最终,她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又仿佛是与什么赌气,她并未有任何动作,于是少年柔软的嘴唇便径直压上了她的唇角。
陌生的气息喷吐而来,她蹙眉闭上了眼睛,手指也克制不住地轻颤,但她却突然想起了另一幅景象。
昏暗湿润的洞穴内,她被那青年困在臂膀间,浑浑噩噩地反复吮咬亲吻......
云挽猛地睁开了眼睛,怀中的少年已再次陷入了昏迷,而唇角陌生的触感也消失了,竹屋之内变得格外安静,她愣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
待到为燕少慈上好药后,云挽起身走出了竹屋,她的心绪也彻底平稳。
她想起了自己来蜀月洲的目的,她是来找沈鹤之的,是因戮心说他是她的仇人,她才会找来此处,而不管他是不是她的仇人,她都要通过他来追寻自己的身世。
更何况,阳炎洞一行,已让她知晓,她身上会出现那些来自赤狐族的特征,似是因有苏氏的神树青狐神丘在她的身体中,这也是需要她搞明白的重要线索。
就算沈鹤之骗了她,但就像妙安说的那样,她起初也隐瞒了名字和面容,他们会对她生有戒备之心也在情理之中,她不该因此就表露出如此明显的不满,再者说,就算真的不满,她也不该让他们看出来,她需要和沈鹤之打好关系,才方便打探她想知道的事。
竹屋之外,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层层叠叠的长叶将天光筛得细碎,空气中也弥散着一股清脆的冷木香,扑面拂来时,让云挽不自觉放慢了呼吸。
幽萃竹......这种植她是认得的,在她幼时,谢姨便专门带了一棵回来,栽种在了院子里,她说这幽萃竹有凝神静气、驱散魔晦的作用。
她喜欢坐在屋前,在那股淡淡的冷木香中小憩,因为那股清淡的气息总令她觉得安心,甚至有着一种不知名的熟悉。
此时,她漫步在这片竹林中,突然就意识到,或许她最初对沈鹤之生出的那些零星的好感,便是因为,他身上同样沾染着幽萃竹的气息。
假山翠湖,掩映在翠色中,岸边依着座凉亭。
而那青年则正立在凉亭中,轻风拂起他雪色的衣袖,他安静地望着泛着涟漪的湖面,并未回头。
云挽一时停下了脚步,心底那份困惑也更加强烈,仿佛这样的场景曾在她的记忆深处,是一个遥不可及,又令她苦苦追寻了一生的梦。
不知不觉间,她竟已顺着长廊,走入了凉亭间。
青年仍未回头,但不知为何,只是看着这道背影,云挽却突然觉得他很悲伤,郁结的情绪一寸寸地传递给她,她的心中便也生出了一种酸涩发麻的刺痛感。
青年的乌发如绸缎般垂至腰间,他整个人就像是融入到了那片翠色中,成了这副画卷中的一隅。
云挽走至他身旁,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垂眸向湖面看去。
她就见在那盈盈的水间,正浮着一朵闪烁着淡淡灵光的莲花。
湖中只有这一朵莲花,却并不显单调,那泠泠之色甚至格外的夺目,云挽的视线被吸引而去后,便一时再难以移开。
花瓣上沾着露珠,她久久地凝望着,竟觉得那朵莲花在悲伤地哭泣,又仿佛是这莲花本就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慢慢伸出手来,那朵莲花便当真缓缓向她靠近,又逐渐缩小,湿漉漉地落至了她的掌心。
云挽不禁露出愕然之色,她抬眸看去,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青年终于看向了她,却是一种她读不懂的眼神。
是比那朵正哭泣着莲花更为浓重的悲伤,如最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细细地笼入其中。
在她出声询问之前,他就主动开口了。
“此物名为痴情莲,原是一种极其脆弱的灵植,但一旦被有情人触碰,它便会承载着全部的爱意,变得坚不可摧,永不腐朽凋零......”
这样稀奇有趣的灵物,云挽觉得她从前应当在哪本典籍中见过相关记载,可此时此刻,她却还是生出了一种茫然的恍惚感。
她又想起了那些有关于眼前这位沈剑君的传闻;想起了那些三言两语便戏说出的爱恨情仇;也想起了妙安曾提到的,她父亲对她母亲的思念......
她手中这朵痴情莲,会如此的坚韧,便是因沈剑君与他的故去的妻子共同触碰过吗?
所以他如今的这份悲伤,也是因他想起了他的亡妻吗?
云挽有些不解,她不明白为何这朵痴情莲会自行落入到她手中,她又有些好奇,他那位妻子,那个为斩魔而死的祝掌门,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