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燕少慈突然有些恍惚,他莫名就想起了自己不久前祈求云挽时的模样,心底也泛起了一阵酸涩。
但下一刻,他手臂一挥,就将有苏濯灵猛地推了出去。
有苏濯灵早就没了妖心,妖心是承载妖力之物,她的修为自也所剩无几,又哪经得住这般的推搡。
只听得“砰”的一声,少女整个人便摔了下去,额头也在碎石上磕出了血。
燕少慈没想到她会如此脆弱,有些吃惊地回头看她。
有苏濯灵并未有任何恼怒之色,她只是含着一腔泪水,难过地看着他。
而如此对视之下,有苏濯灵也突然发现,燕少慈的修为竟然精进了许多,已完全达到了可使用狐衍之术的最低标准。
她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以为是在做梦,但她还是使出了全身力气,猛地站起,一掌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燕少慈始料未及,也没能躲闪,可还不等他愤怒地将她推开,一些混乱的光影。
“呃……”燕少慈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记起前尘往事是会有些头疼,不过很快就能好了。”
有苏濯灵连忙将他的肩搂入怀中,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如今她满怀期待,又欣喜若狂。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那些她的不在乎,她只想和她的爱人重逢。
可就在她沉浸在喜悦中时,她的左肩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
鲜血飞溅,骤然出鞘的刀重重砍向了她。
她倒飞了出去,狼狈地摔倒在地,涌出的鲜血也很快染红了她的衣衫。
执刀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冷冽。
有苏濯灵有些慌张,她不知道哪出了问题。
“少慈,你……没有想起我吗?”
燕少慈却道:“你为何会觉得,我想起来了,就该接受你?”
“什么意思?”她这么问着,却已隐约明白了什么,一颗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大小姐,”他叫出了这个熟悉的称呼,语气却是那般的冰冷,“你可知我最初是因何而对你动心?”
“九尾赤狐,生性狡猾,自私自利,我向来不喜,而我的父母正是因与一只九尾狐争夺宝物,被暗算而死。”
“那个仇人,早在我长大之前便死了,我便只能找上你,找上你这个赤狐族的圣女,想要借机报复。”
“可你却和他们,和你的父亲完全不同,你会为救无辜的凡人猎杀邪修;会帮助初生灵智的妖兽躲避捕杀;你甚至还有点笨,看不出我的算计……”
有苏濯灵脸上的泪水已经完全止住了,可她的神情又是那样的愣怔茫然。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如此自私自利地去伤害无辜者。”
燕少慈看着有苏濯灵,眼底是痛楚挣扎之色。
“你从前说过,你讨厌你的父亲,可你如今,却变成了你最讨厌的模样……”
“有苏濯灵,”他一字一顿地念着她的名字,说出来的话却是,“我们已经再也不可能的……”
他收起了刀,转身便向外走去,竟是连多一个眼神都不愿分给她。
直至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有苏濯灵才像是终于回过神了。
她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少慈,少慈,”她哽咽着,“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我想见你,我想见你啊……”
她痛苦地紧捏着肩上的伤,捏得鲜血直流,可那份吧疼痛却仍抵不过心底的疼痛。
她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幼时,她的父亲其实对她不差,可她却总觉得,他只是看重她的天狐血脉。
而她父亲作为赤狐家族,总不可避免地用些肮脏手段来争权,她许是日子过得太安生了,就很是看不上他,总觉得他这般行径与那些个圣贤书中夸赞的君子相佐,反而像个小人,她便总想着在自己身上做些改编。
比如猎杀邪修帮助普通人;比如为幼小的妖兽提供庇护……
可是后来,燕少慈便她父亲所杀,她便彻底疯了,也再想不起从前那些心中的向往,只一心想再见到死去的爱人。
她挣扎着,绸缪着,眼底满是怨恨,双手沾满鲜血,也再不知初心到底是什么。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一声声地哭喊着,拖着残破的身躯向外爬,可她的手刚触到院门,便被阵法弹开。
焦黑之色在她掌心蔓延,她早已被永久地困在了这个地方,连带着她的忏悔,也不会再有人听见。
……
燕少慈想起了一切,不仅仅是他作为有苏濯灵爱人的那一世,还有他作为越无疾时的记忆。
那些阴暗的、扭曲的,对有苏濯灵的占有;还有那些曾对云挽和沈鹤之造成的伤害……
他沉默地,一步步地走着,神色间也没了少年人的天真鲁莽,无数记忆在他脑海中交织,他好像已不再是自己,却又还是自己。
他想,幸好在此之前,他已知晓了云挽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也不知该如何去赎罪。
望仙道很大,可螭龙链却将他锁住,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
他走至望仙道的边缘后,便再难前进分毫。
等了许久,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