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种安抚的效果并不好,已经有一些武德充沛的散修聚集在一起叫嚣了,非说是天渊城故意将他们关在此处,想取他们的性命,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此时的戮心应该正躲在某处看热闹,云挽知道,绝不能让他们闹起来,于是她很快做了个决定,她没有戴面具,也未披黑袍,而是直接穿着太虚剑川的门服,拿着自己的止戈剑,站到了鬼市顶端的高台之上,向众人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鬼市重开原是想给各位道友提供便利,却不想竟遭到了魔修的攻击,如今天渊城已被太虚剑川接管,我们正在寻找应对之策,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云挽知道她这张脸太年轻了,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也不会有人认得她,她便将自己的本命剑展示了出来。
止戈剑的名声在太虚剑川中并不小,这点在云挽尚还处在失忆状态时就已经知晓了,那时她刚离开掖星洲,就听到了许多关于这把剑和当年斩魔之乱的传闻。
虽说“祝掌门”在众人的认知中已经光荣牺牲了,但止戈剑和太虚剑川的名头仍是很响亮的。
高台之下的修士果然细细簌簌地骚动了起来,一个个都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因每个人都是黑袍面具的打扮,云挽便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来自他们的怀疑和不解。
在持续了片刻的犹疑后,突然冒出个人来,问她:“敢问这位道友可是祝掌门?”
这话倒是让云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的确是他们口中那个“昔日的祝掌门”,但现在的她却并不是太虚剑川的掌门,而且祝云挽早就死在了二十年前,她也不好跟他们过多解释。
她正思索间,却有另一个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你们猜得没错,她就是太虚剑川的祝掌门,是止戈剑剑主,二十年前她并未死,对外宣称她已牺牲只是我们太虚剑川为了对抗万魔护法戮心的计划,此次鬼市的意外,亦是由戮心一手挑起。”
云挽心中一惊,她回头看去,就对上了沈鹤之平静的目光。
他同样没戴面具,也同样穿上了太虚剑川的门服,背负着无霜剑,站到了她身后。
最开始那个询问云挽之人,见状竟一把掀开了脸上的面具,又扯下了身上的袍子,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她做完这些便飞身跃至了云挽面前。
云挽这才发现,此人身上的服饰很眼熟,竟是药仙宫的门服。
女子一上前,就冲云挽和沈鹤之抱了抱拳道:“我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还真是祝掌门和沈剑君!”
她说完之后,又急忙解释道:“我是药仙宫的弟子,师从扶掌门,二十年前的斩魔之乱,我也随同门内长老去了太虚剑川,当时曾远远地见过祝掌门和沈剑君,因此起初看到祝掌门突然出现时,便觉得眼熟,不过未敢确认!”
原来如此,云挽也露出了笑容。
于是也有人小声讨论了几句,说是近些时日的确听说有一名手执止戈剑的修士正在四处斩妖除魔,他们原还以为是什么新起之秀,没想到竟就是祝掌门本人。
这一番闹腾之下,倒是让云挽的身份更有说服力了,高台之下的修士也不再争吵,甚至又有三三两两的人跳了出来,主动揭开面具,露出了各宗弟子的门服,并表明了身份,愿同太虚剑川一起对抗此次魔域的入侵。
云挽当然没用他们帮忙,只请他们帮着维护一下天渊城内的秩序,这才放心地和沈鹤之离开,他们还要专心给戮心准备“鸿门宴”呢。
往回走的路上,云挽忍不住频频看向沈鹤之。
注意到她的目光后,他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云挽摇了摇头,又道,“其实你不出来,他们最后也会相信我的。”
止戈剑的说服力已经够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会相信的。
沈鹤之便又问她:“你不希望我来吗?”
“二十年前的斩魔之乱是因你而起,虽是戮心的阴谋,但很难说其他人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怨言,”云挽道,“外界那些有关于你的传闻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了吧。”
沈鹤之“嗯”了一声,神色稍沉了几分。
“沈剑君,”云挽轻轻念出了这个称呼,“你的名声很大,但其实像你这般名声的也算不上少,各个宗门都有可被人称道的天才,但你看别人怎么没跟你似的,被人指着后脊梁乱传些瞎话......二十年前之事,是有人嫉恨你的。”
她的语气倒很平静,似乎对外界所说的那些“沈剑君为赤狐圣女如痴如醉”的传闻并不在意。
“我知道,”沈鹤之低声道,“做了那样的蠢事,他们是该嫉恨我的......别人怎么说我,我并不在意,我只是不希望他们再将我和除你以外的其他人说在一处。”
他的神色有些落寞,望向云挽的目光却极为明亮,他停下脚步,用极认真的语气道:“我想让他们知道,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我还想昭告天下,太虚剑川的祝掌门还活着,而沈鹤之此生也只爱她一人。”
云挽也停下了脚步,她望着面前的青年,看着他那双含着深情的眼眸,竟突然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