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然明白,原来一切竟是如此.....
因飞泠涧内本就很多封魔阵法,防护比太虚剑川真正的禁地浮玉林还要严密,那魔魂残片生出的自我意识才会被关押在其内......
也是因此,她第一次见芙蓉被沈鹤之的剑冰封时,他才会说师兄是与他一般被囚禁在了这个鬼地方;他才会说,他那样的人,注定会坠落深渊、万劫不复......
也难怪沈鹤之从不参与门派相关事宜,更从不外出,就连太虚剑川首席弟子之名,也落在了虞惊意头上......
“骨钉尖锐,打入脊骨后所带来的疼痛,并非常人能够忍受。”
谢玉舟似是叹了口气:“沈鹤之的灵根并不偏寒,他却修了一身精纯的寒气,剑意更是冰寒刺骨,为的便是减轻那份难消的疼痛。”
“从他继承了玄微剑尊的修为开始,他便成了关押厄骨的容器,也成了一把随时可能失控的剑,或者说......是一把注定会失控的剑......”
“厄骨只要一日不彻底被消除,他便一日需承担这些。”
云挽只觉心中惶惶,直至谢玉舟沉默了下来,她才恍如被惊醒般地抬起了头。
“小师叔,”她小心翼翼地问他,“师兄一定会坠魔吗?”
一定会如她在觐仙镜中所见那般,落得那样一个结局吗?
谢玉舟没立即回答,半晌才道:“未来之事,谁都说不准,我也不清楚......”
他顿了顿,又道:“那厄骨由最浓郁的魔气凝结而成,它会被‘情’催发,也唯有‘情’能克制,沈鹤之自幼所修习无情道,便是为了压制厄骨。”
云挽时常听旁人说沈师兄修的乃是无情道,却没想到其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
“沈鹤之眉心的剑印你应当有印象吧?”谢玉舟道,“那剑印名为寒阙诛心印,同样来自于曾经的剑道第一玄微剑尊,由至精至纯的剑气幻化而成,既是剑印,却也是一道封印。”
“寒阙诛心印原本是朱色的,只是因沈鹤之修了无情道,才转为了银霜之色,”谢玉舟看着远方,神色有些异样,“若剑印在某一日重新变得朱红,则说明他的无情道破了;而一旦剑印变成了黑色,则代表他已被魔气侵扰,入了魔......那时,他便不再是他了......”
云挽嘴唇轻动了动,心中不安更甚:“无情道......还会功破吗?”
谢玉舟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令云挽有些捉摸不透。
“无情道算得上是昆仑墟众多仙门功法中最难修成的一种,在特定情况下,它自是会功破的......倘若沈鹤之对谁动了情,他便会受到无情道反噬,从而诱发厄骨、万劫不复。”
“动情......”云挽慢慢念出这两个字,竟不知为何生出了一种惊恐感,但也只是一瞬,她又突然意识到,那并不是惊恐,而是失落,一种极致的失落,令她整颗心都慢慢沉了下去。
而谢玉舟的声音则再次在她耳边缓缓响起,距离很近,却又好像隔得很远:“情爱滋味,难以忘却,无法割舍,沈鹤之自幼便被关在这方天地,未曾真正见过红尘之人,又谈何看破红尘?谁又能保证他此生都能守住本心呢?”
“那要怎么办......”云挽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发抖,“倘若真到了那一天,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办法倒还有一个,不过只能作为兜底,”谢玉舟竟点了点头,“沈鹤之所修的无情道,来自于化情剑诀,此剑诀以情入道,实则分为阴阳两路,他现在修的,只是剑诀的阳路,名为忘情剑。”
“至于另一条阴路,则是与忘情剑完全相反的炼情剑,忘情剑需做到太上忘情,断情绝爱;而炼情剑则需要将所有情感锚定在一人身上,情之越深,剑气便也越锋利。”
“所以若是修忘情剑之人,行差踏错,一不小心爱上了什么人,倒也还有一条转修炼情剑的退路。”
“只是这个炼情剑却有着一个巨大的弊端,因为它并非是一个人炼的功法,”谢玉舟不知为何,又看了云挽一眼,才道,“修炼情剑之人,需要心有所爱,且他爱之人也必须恰好爱他......”
“此剑法炼的便是一个情字,剑意越是精纯锋利,这份情便也会愈发深邃铭心、偏执入骨......到了那时,一旦他被所爱之人背叛,他必会被功法反噬,且这份反噬只会比之忘情剑意的反噬更为激烈,即使并未身负厄骨之人,也一定会因剑意的反噬堕魔,从此永无回头之路......”
“并且,”谢玉舟道,“如果修炼情剑者的心爱之人身死,他也会在巨大的痛苦下为之殉情......”
他的话如风雨飘摇,令云挽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了,那些事分明并未发生,她却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种惊惶的心悸感。
她轻声问道:“为何这炼情剑听起来并不像剑诀,反而像一个可怕的诅咒。”
“也许它本来就是诅咒吧,我从未听过有哪个修了炼情剑之人最后得以善终,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希望沈鹤之走上这条路......”谢玉舟叹息道,“既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昆仑墟的未来......”
云挽突然就惊了一下,不知是否是错觉,她竟隐约间在谢玉舟的话中听到了几分警戒提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