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他妈的死跟你有部分关系,好歹也算是你半个救命恩人,你却劝她儿子接受后妈,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这种事情,谁都看不下去的吧?要不你再去找人来,咱们当众评评理!”
姜敏撸起袖子义愤填膺,张逸远见状不好再将事态闹大,他来时也不曾预想会碰上这么个多管闲事的送报员,还是个女人。
张骁若是对他动拳头,便是有理也没理。
同样的,他跟这女人起争执,他根本占不着个理儿。
“骁骁,你好好想清楚,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事。”
“旁人不清楚,只有我们兄弟俩知道爸爸这些年过得多不容易。”
“你要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走了。”
撂下这句话,自认控制好场面的张逸远转身便要走,然而后面却传来姜敏夸张的声音:“这假惺惺的话说得我都要吐了!”
“今天早上究竟是怎么了?怎么遇上的人一个赛一个的恶心。”
“我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张逸远下意识抓紧了拳头,咬着牙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张骁抱着手臂,他用一种格外惊异的目光看向院子里的年轻女人,尽管那天两道巴掌声清脆响亮,但根据张骁的观察,他觉得她……骨子里是个温柔细致的女人。
可她骂起人来一蹦一跳的,眉飞色舞,活力四射,嗓门贼大,可真带劲啊。
就像是天仙一样的林黛玉,劈头盖脸地舌战群儒,拳打镇关西。
不,她一点儿也不像林黛玉,她的气色红润,双眼泛出的水光,像是春日里的昆明湖。
张骁:“……”
他看她的目光太过于惊异灼热,姜敏别过头,也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草率,她咳嗽了一声,伸出手,凶巴巴主动讨要:“今天的罐头呢?”
张骁沉默了几秒,转身回到屋子里,姜敏站在张家院子里,看见了院子里拴着的大狼狗,还有那一棵枣树,旁边的小菜长势喜人,水灵灵的。
她想着,今天这件事过去,张骁应该不会再拦路了,两人也不太可能再有交集。吃了他这么多东西,今天骂了这么一番话,也算是对得起他。
在张骁心里,她本来就名声不好,他估计会以为她是为了罐头才说这些话。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子,张骁拿着东西下来了,除了一个橘子罐头,还有装着糖糕的油纸包,里面的糖糕还是热的。
姜敏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在那一瞬间,她像是在收“保护费”,有那么几分欺男霸女的调调。
而被她收保护费的“小可怜”,却能压着壮汉暴打。
姜敏嘴角一抽抽,心想太荒谬了,她转身便要往外走,内心却还惦记着这件事,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当真幻想自己是旧社会沪市的青帮大佬……混江湖的,女的,让人仰望的大姐头。
侠肝义胆、忠义乾坤,很难想象她竟然会联想到这些词,或许,即便是最普通的家庭妇女,内心深处也会有个英雄梦。
难道美人非得要像话本小说里一样,等着被英雄保护,而不是自己成为英雄?
在过去这几天送报纸的过程中,姜敏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做“劳动最光荣”,通过工作劳动,她更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价值,更深刻的有了一种独立自主的自由。
即便这份工作只有二十几块钱一个月,却不依赖于任何人,只在乎于她自己的劳动,她不需要再顾及自己的美貌,哪怕失去了美貌,这二十来块钱也足以养活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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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姜敏有些轻快地往前蹦了一下,就像个孩童一样,蹦跳着走路,然而她终究不是儿童,就这么向上蹦一下,脚下一崴,手里还拿着玻璃瓶罐头——姜敏抱稳了罐头,斜着摔在地上。
好消息,罐头没碎。
坏消息,她脚扭了。
事实证明,人就不能太过于得意忘形。
姜敏眼睛疼出泪花,她忍着疼站起身,左腿还好,右脚脚踝使不上力,踩在地上便是一股阻塞的疼,脚软,又酸,她一瘸一瘸地往外走,有些悲哀的发现自己估计得单脚骑车送报纸了。
她推着车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骑上去,开始尝试单脚使力踩自行车,右腿放在脚踏板上,即便没使力,却也在脚踏板旋转时带来阵阵酸痛,像是骨子里钻了蚂蚁,却又挠不着的难受。
“站住!”张骁跑得比她骑车更快,拦在她车前,给她递了伤药。
少年对这类的伤很熟悉,替她按了按骨头,又涂了消肿止痛药。
他下手快、狠、准。
姜敏几乎要哭出声:“你跟我有仇吗?能不能轻点。”
“揉开淤血,好得快。”
姜敏深深吸一口气,憋住眼泪:“谢谢你。”
张骁很奇怪看了她一眼:“你还要去送报纸?”
姜敏点点头,她撇开脸,再怎么忍,疼出来的生理眼泪仍然沿着脸颊滑落,她随意抬手揩了下,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小兔子。
张骁突然道:“你哭起来不好看。”
他只感觉到钻心一样的疼,比身体上的疼还要难受一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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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敏转过头,红彤彤的眼睛瞪着他,都快要气笑了,她都已经疼哭了,这家伙还好意思点评她哭得不好看,真是欠管教。
她哭得漂亮可是很多人验证过的,从来没有人说她哭起来丑,这一次只是个意外,下一次非得好好在他面前哭一场,看他还敢不敢说她哭得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