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千年(32)

他们并没有像寻常人一样去逛逛小摊，只是到处走走。

走到了一户人家，像是在举行什么宴会，吵吵嚷嚷的。

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小姐！小姐您要去哪啊”，之后就看见一个估摸着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跑出大门，撞到了千景的身上。

朱雀能感觉到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都在好奇这位传闻中不好接触的神明会不会不悦。

但是没有，千景将小姑娘扶好站直“有没有摔到哪里”

语气温和，像是一缕春风拂过。

小妹妹抬起头看见两个哥哥站在自己面前，心情很好，掏出两颗糖给他们“我没事，谢谢漂亮哥哥！”

奶声奶气的，稚嫩小巧的脸上带着笑，是属于孩童的天真烂漫。

漂亮哥哥？这还是千景第一次被人当面这么评价，带着笑回应“不用谢，今天是你的生辰吗”

朱雀看着被装饰得很温馨的宅院，又看了看明显是刚被打扮好的小姑娘。

小手里的糖被红纸包着，是这个时代有人过生辰时才会有的糖。

小姑娘点点头，很开心“嗯！给你们吃糖”

千景将糖接过，当着小姑娘的面吃了一颗“生辰快乐，糖很好吃”

这无疑是能让小孩子很开心的话。

小姑娘笑着，觉得今天真是最好的生辰。

身后传来仓促的脚步声，看来是这小姑娘的家人被下人叫来了。

毕竟小孩子不认识，他们这些可都认识这两位是谁，怠慢不得。

千景对着匆匆赶来的主人家送了个带着自己赐福的银镯子，说是给他们家女儿的生辰礼物。

主人家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很有礼数的邀请他们进屋庆祝。

朱雀和千景能看出他们还是有点怕，所以并没有进去，对着小姑娘又说了句生辰快乐便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能听到后面的议论声和那家夫人的喃喃自语。

这位神明，好像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朱雀偏头看千景，突然很好奇这人的生辰。

等回到崇吾山便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千景还在收拾缴纳的酒，就听到窗边的人冒出来一句“千景，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千景收东西的手不停，轻飘飘回了句“我没有生辰”

朱雀的动作一顿，没有生辰，为什么。

千景将床上被朱雀随手扔下的书放回书架“我不记得自己是哪天降生”

他跟天地共生，自己的生辰本就不存在，他也一直让自己不去想，每每看到人间过生日而鞭炮声不断喜气洋洋的地方都很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至少他们是有的，也会有人为他们的降生高兴。

朱雀走到千景身后，跟他对望“那你现在有了，就是惊蛰”

千景一愣，这么多年生活缺少的一部分，出现了一个人笨拙的修补空缺。

惊蛰

又起风了。

只是与往常不同，不是寒冷刺骨，而是春风过境。

朱雀养的一条小蛇在竹林乱窜追着路过的小鸟，结果一个没注意撞在了竹子上。

这蛇跟小黑一样的傻，左漓坐在崇吾山以前自己爱坐的石头上，洛寒则是站在他身边。

他们都没有说话，惊蛰，这个日子对谁都有很重的意义，对他们亦如是。

是洛寒的生辰，是他的忌日也是他们重逢的日子。

身旁的人比谁活的都久，看得比谁都透彻，可是在自己出现前，他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少之又少。

没有生辰，没有朋友，只是一个人待在崇吾山守着人世间，如果不是他的身份，或许哪天死了也没人会知道。

千景将朱雀抱入怀中，这个动作三年来只在休息时会下意识抱着人入睡，现在却在清醒的时候去做。

他抱得那样紧，像是要把这个人揉进骨血，可偏偏说的话又温柔至极。

“为什么定在惊蛰”

他没有反驳朱雀的提议，只是问为什么是这天。

朱雀一下一下的用手顺着千景的后背“因为你是世间天地，而这天万物复苏”

我希望这天醒来的不止是万物，还有你。

千景在遇到朱雀前，活得浑浑噩噩，无人陪着自己，无人敢接近自己。

他像是一块有灵智的浮木，在水上漂流，甘愿沉睡随波逐流。

看似是这天地间最尊贵，目标明确之人，可又恰恰相反，这尘世间，没有人比他更迷茫。

这些年，他就跟世间万物一样因为各种原因沉睡，无法醒来。

现在有一个人希望他可以醒来，不是为了谁而醒，愿他为自己本身而醒。

后来的那六年惊蛰这天，凡间庆祝，崇吾山上灯火通明，最初的神明有了属于自己的生辰。

第十年。

又是一年快到惊蛰，只是今年凡间没有往年热闹，不知是在做什么。

千景倚靠在院门，朱雀在院子外的一个空地抚琴，岁月静好。

上下山的梯子处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两个女孩的声音。

“千景哥哥！朱雀哥哥！”为首的姑娘眉眼与当年在凡间撞在千景身上的女孩一模一样。

后面跟着一个看着比前面人年长几岁的姑娘，傲人的气质但不让人反感，她很适合在战场闯出自己的天地，而不是困在宅院。

千景站好朝两个孩子招手“慢点走，别摔了”

秦玉拿着个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跑到院门口“我才不会呢！”

“嗯，是不会，只是会在要站好的时候没站稳给我们拜个早年”朱雀站起身走到另外三人那里还不忘调侃一句这不省心的小孩。

在秦玉身后跟着的姜锦云噗嗤笑了一声，顺便抬手把要拜早年的秦玉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