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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32)+番外

作者: 蔺阿池 阅读记录

铃铛半点也不敢应,埋头削皮。

夏天做黄桃罐头已经是传统了,铃铛其实也奇怪,他们这地方种的不是黄桃,是毛桃,可不知怎得就有了做黄桃罐头的习惯。

铃铛家也做黄桃罐头,一做就是三十几瓶,吃到过年也没吃完。

“小铃铛。”许平又叫了一声。

这回铃铛连余光都不敢往她那边撒,一心一意看着削皮刀刮出一条完整的桃皮来。

削完皮的黄桃要放进一个盆里,泡在水里,由许平拿着小勺子从黄桃的梗处下勺,勺面朝桃核,稍用点力气就剜出一瓣完整的黄桃果肉。

哦,她另一边的赵芊负责洗桃。

铃铛避之不及,偏偏当事人完全没有这个自觉,又往铃铛这里凑了凑。

那条白裙子被铃铛的血弄脏了,许平今天换了条黄色的系带裙,露了截笔直白皙的小腿。

铃铛没抬头,她斜了眼许平垂到小腿上的淡黄裙摆,心想,不能理,理了她就打蛇上杆,说些没完没了的吓人话了。

第22章 黑白相片

“铃铛姑,你怎么把我拉黑了?”

一个没完,又来一个。

赵芊黄桃还没洗完就掏出手机,递到铃铛面前,那条消息上的红色感叹号格外显眼。

……谁能想到前脚拉黑后脚又撞见了。

铃铛尴尬一笑,始终低着头,声音也小小的,“我说我是手滑你信吗?”

“今晚十点,北地,来吗……”

没等到赵芊开口铃铛便听见许平的声音响起,她将那条消息念出来了!

“小铃铛,我也要去。”许平的声音柔柔的,却是不容拒绝。

赵芊收回手机睨着她,语气微正:“铃铛姑,我是认真的,你来吗?”

铃铛这才打眼看赵芊,这孩子脸色比昨天白了许多,大概是感冒了,声音细听之下还有股哑意。

铃铛没点头也没摇头,她默默掏出手机又把赵芊加了回来,说:“王奶奶让我给你带句话,她想让你去读大学。你要是考中了,她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供出去。”

其实她根本没说,这只是铃铛针对王奶奶的急切心理做出的艺术修饰。

许平笑了笑,她的目光如同去不掉的粘稠阴影,牢牢粘在铃铛身上,凑得更近,似是提醒,又是不满。

“小铃铛,还有四天,只有四天。”

低低的呢喃却清晰落入铃铛耳朵里,她怔了怔,削皮刀险些要刮到手。

铃铛撇开脸,微背着许平,心里默默祈祷许平闭嘴。

老村长还在堂屋里头不知道拾掇些什么,赵芊笑睨着铃铛,没说话,又低头去洗黄桃去了。

许平似乎听到了铃铛的祷告,也出奇的沉默。

她剜着手里的黄桃,一个接一个,分明是专注着桃子,可她的余光时不时扫过铃铛。

又或许说,从没离开过。

一只披着人皮的鬼,就在身边,她和活人一起做活儿,却又拿那种阴暗可怕的眼神凝视着铃铛。

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爬上后背,铃铛猛地站了起来。

大门就在几米外,铃铛随时可以离开,但她还有比害怕更重要的事。

“村长奶奶,”无视身后两人的注视,铃铛硬着头皮进了堂屋。

老村长有些基础病,总吃中药调理,熏的堂屋也是一股中草药的焦苦味。

铃铛抽了抽鼻子,才看见老村长正佝偻着背在柜子里找着什么,铃铛来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许平是怎么死的?”

这突然的动静着实把老村长吓了一跳,老花眼镜都歪了边。

她扶正眼镜,慢吞吞转身看着铃铛,和蔼的面容侵入晦暗阴影中。

“淹死的吧,都十几年过去了,铃铛,你问她干啥?”

“是吗。”铃铛笑了下,解释道:“我们学校要搞个调查,调查一下家里面淹死的人。我看见许安就想起她姐姐了,想着正好可以来找您问问。这个要记成绩的。”

她现在说谎话已经熟练了。

“哦——”老村长拉长了音节,她说:“我想想啊。”

“是淹死的,对,就是淹死的。”老村长说着,从柜子里捧出一本厚厚的相册。

相册上落了不少灰,连封面都不是原先的颜色了,内页早已老旧发黄,

老村长脸上都带上了怀念追忆,她找了块干净的抹布擦去灰尘,连打开相册的动作都带着几分郑重。

铃铛静静等着,她抽空看了眼外面,赵芊坐到了她的位置上,正在削皮。

赵芊不害怕吗?她身边那个,已经不是单纯傻气的许安了,皮囊下的魂儿早就换了。

她不是说看见了吗?许家的那位?

“当时,是绣云捞的人,我过去一看,娃娃的情况已经不好了。让人送到医院里,只活了一个。”

铃铛随着老村长粗粝的手指点过的地方看去,是一张黑白照片,单人照,照片里的女人眉眼平和,是青年时期的绣云奶奶。

“她们是怎么掉进水里头的呢?”铃铛将自己的疑惑提了出来。

老村长翻页的手一顿,随即又翻到下一页。

依旧是黑白相片,一张集体合照,四个中年女人紧挨着坐在一起,清一色的白衬衫,笑得都很含蓄。

相片很模糊,但依稀能看出熟悉的轮廓。

铃铛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奶奶,她在绣云奶奶身旁,而老村长也在。

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坐在老村长旁边,铃铛觉出几分熟悉感。

“铃铛,你读了大学,奶奶说得*你可能不信。我们老辈子也觉得奇怪,但也没办法,就那么一个解释了。许家娃娃的爹妈都没了,就那么前后的功夫,大的就没了。你说,这不是她爹妈在地下显灵了吗,知道这俩个娃娃在村里没有能依靠的人,连个亲人也没有了,留在人世上也是受苦的分儿,这才把娃娃给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