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148)+番外
和岑溪有关或者无关的瞬间,她会突然想起岑溪。想起岑溪的好,也想起岑溪的羞辱。
但大脑很快就会被眼前的忙碌所占据。
在这个平常的夜晚,她没想到,竟然会收到来自岑溪的“对不起”。
岑溪没有说别的,只说了这三个字,其实安苳不太明白她在为了什么而道歉。
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怅然。
“对不起”三个字悬在空荡荡的聊天背景上,显得孤零零的。
她已经把那张合照换掉了。
第二天从沙发上醒来时,岑溪只觉得头痛欲裂。
昨晚她穿着浴袍在沙发上过了一夜,毯子也没盖就睡了过去,现在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大概是感冒了。
她坐起身来,散乱的浴袍滑落下去,露出半幅纤细有致的身体,但她没去理会,忍着头痛拿起了手机,去查看微信。
她记得……昨天她喝得神志不清,给安苳发了消息。
是做梦还是清醒的,她记不清了。
打开微信一看,她脸色苍白起来——真的发了。
幸好,只发了“对不起”三个字。
但是一晚上过去了,安苳并没有回复她。
也许安苳在忙。
发都发了,也无法撤回了,岑溪只能接受。
她坚持着起来换衣服、化妆,准备上班,心里隐隐地,多了一份期待。
安苳会回复她什么呢?
时近初冬,天气越来越冷了,她本来就有些感冒,穿得又不是特别厚,坐在办公室里时,能明显感觉到症状在加重。
她让Daisy泡了杯咖啡,打起精神开周会,修改策划案。
手机偶尔响一声,但不是Jess的消息,就是同事消息,要么就是小嘉抱怨岑正平克扣她工资。
岑溪面无表情地一一看过,轻咳了几声,不客气地把小嘉设置为“消息免打扰”。
一天过去了,她没有收到安苳的回复。
下班时,她忍不住翻开了安苳的朋友圈。十月一那场婚礼后,安苳的朋友圈沉寂了几天,然后就如常更新了。
不外乎是出售野生药材的通知、超市做活动满99送一盒香皂或四个鸡蛋、大棚和果园的风景照、以及高速服务区的泡面。
只有那么一条是个例外,没有图,只说了一句话:“知足常乐,要想开。”
很平常也很简短的一句心灵鸡汤。
安苳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她要想开什么?
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下雪了。
绵延了半个月的感冒一直没好全,岑溪的心情像外面的天色一般阴沉。她没有收到回复,她的那句“对不起”像石沉大海,再无踪迹。
安苳这算是说到做到吗。就真的不会再和她联系了,是吗?
看着外面飘扬的初雪,岑溪心绪纷乱,窒息感再次涌上心头。
那层把她和世界隔离起来的薄膜,封住了最后一个细小的出口。
安苳甚至不会再和她说话了。
她彻底失去安苳了。
不管安苳以后的人生发生什么,都不再和她有关。
或许早就是这样了,只是她一直没意识到。
她以为安苳一直在那里,就在白石镇,像一个备用选项,她一回头就能看到。哪怕不是一下子看到,她也永远可以找到安苳。
但是现在安苳不肯回复她了。
失去安苳的真实感,终于慢慢包裹住了她的心脏。
很多回忆却在脑海里越发清晰。
安苳说要带她去公路边那个“淖尔”烤鱼。安苳浑身湿淋淋地说喜欢她,说以前不知道自己会喜欢女人。安苳被她说“廉价”,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受伤……
她到底做了些什么,才一步一步地,把安苳推开到这么远,远到她再也找不回来了?
岑溪喘不过气来。她打开微信,有种冲动想给安苳打个语音过去,却又心生犹豫。
打过去,她要说什么?
如果是和上次在沈城时一样,她只是为了确认安苳心里还有她,这通电话还有意义吗?
安苳已经不喜欢她,甚至不想和她说话了,她们的关系现在这么僵。
她掩口咳嗽了几声,拿出手机又打开安苳的朋友圈。
最上面一条是两天前发的。安苳拍了几张药材的照片,说周五要去京城送货,车里还有三立方的位置,仅限干货,终点是三环公园南门,晚上到,太郊区的位置就不送了。
岑溪打开照片看了又看。
一个疯狂的想法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她好想安苳。她要去见安苳。
而且,她有一个很正当的理由,那就是她要当面跟安苳道歉。
只是道歉而已。
周五一下班,她就开车去了三环公园南门。
这个公园位于市中心地区,比较热闹,即便天气冷了,也依旧有人来遛娃、锻炼,停车的地方不好找,她只能把车停在较远的位置。
她不知道安苳具体几点到,只知道应该是十点之后,因为京城市区十点之后才允许大货通行。
九点半,她从车里出来,穿了件并不算厚实的收腰羊绒大衣,抄着口袋站在南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人潮来往。
入夜后更冷了,她又没吃晚饭,冻得瑟瑟发抖。
眼看要十一点了,安苳还是没来。公园已经关门了,只有管理处的灯还亮着。周围空无一人。
岑溪无数次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想要离开,却又无数次告诉自己,再等等。
终于,二十多分钟后,一辆大货出现在了岑溪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