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不问(10)+番外
我分神去往声音方向看,只见一个藏青色小道袍背后站着一个大道袍,大道袍把手放在小道袍背上,似乎在写什么。
是了,洒扫道人不开尊口。只是他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了?
我一边想着“难道我遇到那种‘少侠,我看你骨骼惊奇’的高人了?”,一边听着周公子阴恻恻地重复了句“姑爷?”,顺口应了声“哎”。
周公子眼神一厉,开始死命捅我。
我暗道一声“不好”,手臂上就被划了一道。只听灵澄高叫道:“刀过竹解!”
与此同时,祝长舟道:“鲇鱼上竹。”
洒扫道人让我进,祝长舟让我退,我电光火石间倏然想起:既然竹枝身法是基功,周公子自然也能知道我的动向!
我只道负伤是因为分神,难道也有周公子预判的因素?祝长舟此时出声,是不是发现了这点?
既然如此,洒扫道人岂能不知?他究竟是帮我还是害我?
第6章 千金散尽还复来
生死一瞬间,容不得我多想,我往后一退,谁知周公子也退了。
周公子阴狠而不甘地盯着我,却收了剑道:“子昭既出言助你,便是杀了你也……”
他话音未落,我只听“噗”得一声,灵澄被洒扫道人一掌击在背心,整个人往前一扑,一口血洒在前襟。
洒扫道人转身便逃,我下意识大喝一声“站住”,拔腿就追。
洒扫道人施展竹枝身法,几个起落就将我甩在身后,我照猫画虎,把追过来的其他人甩在身后。
一时间攀墙走壁,他逃我追,追到一个死胡同,他突然停下,转过身看着我。
他站得笔直,周身的散淡被整肃取而代之,眸中露出一种复杂的、透过我的皮囊看什么人的怀念眼神,又好似镜中观花,水中窥月。
我一时被这眼神钉在原地。
我:“你为什么……”
“陆一衡,”洒扫道人打断我,用一种僵硬的声音喊我的名字,“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还有——千金散去还复来。”
他与我说过什么话?
除了指点我武功时说几个招式名称,就是那句“外观其形,形无其形”。
我思忖间,洒扫道人飞扑上墙,径自逃走了。
紫述此时赶到,见我盯着胡同尽头的那面墙若有所思,她竟双膝一屈,利落跪下:“姑爷恕罪,紫述来迟。”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她:“无妨。”
回到祝府后,小丫鬟说灵澄想见我,我才知道祝长舟把灵澄带回府内请大夫医治。
我推开客房的门,见灵澄闻声撑起上半身,便关心道:“躺下歇着吧,感觉如何?”
“姑爷,”灵澄笑道,“我没事,大夫也说静养两天就好了。”
我在椅子上坐下:“那便好。你哑师兄为何……”
“我也不知,”灵澄闻言神色黯然,“他虽然没与我说过话,但对我很好,有时我躲懒不扫偏殿,也是他帮我扫了。我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脸……”
“我知道为何。”祝长舟推门进来。
我连忙起身行礼,祝长舟抬抬手接着道:“因为他杀了人。”
“什么?!咳咳咳……”灵澄惊讶地咳嗽起来。
祝长舟道:“灵澄,你可知献殿前院地下是什么?”
灵澄疑道:“是什么?”
“是一个人的尸首。”
“啊?!”灵澄惊道。
那我岂不是在尸体上练了三日武?我一时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祝长舟喝了口茶:“那人死亡不过半月,双手全是老茧,更重要的是,他的腰部有一个并蒂荇刺青。”
“朔荇人!”灵澄惊呼。
我也吃了一惊。这朔荇是北境的部族,相当于我那时空的匈奴、柔然、契丹等北方少数民族。祝长舟计划的面圣后自请北戍,就是要抵抗朔荇人入侵。
在这个交通并不发达的年代,一个交战国的人,为什么会死在千里迢迢的道观地下?
我有疑就问:“小姐怎知是洒扫道人杀了人?”
祝长舟道:“因为那块刺青被剜下来,随防腐的香料一起装在一个小坛里,坛中还留了一张字条,写着洒扫道人的道号——灵汨。”
“他既然留了道号,为何要逃?因为错杀好人?此外,他为何要大张旗鼓地逃跑?”我实在想不通,洒扫道人为何要去看我比武,还打伤灵澄。
“我也不知,”祝长舟道,“但我猜,许是那个朔荇人是细作,被洒扫道人发现后杀死,而洒扫道人醉心武学仙道,不想惹上麻烦所以遁世而走,大张旗鼓是为了提示我们,也是为了避免通缉?”
我一时也没想到更好的原因,不得不暂先接受祝长舟的说法。
灵澄若有所思道:“小姐,姑爷,我也想上阵杀敌!请允我麾下效力!”
我:……话题是怎么跳过来的?
我故意板着脸道:“听闻观主将你养大,养育之恩岂能不报?”
灵澄正色道:“我自记事起便开始擦香灰,并不算白吃白拿。我敬观主如师如父,但在仙途一道并不开窍,在观中不过徒废光阴。既然能参军卫国,也不枉观主养我这七尺之躯,来日反哺,也有本钱。”
我唱了白脸,祝长舟自然唱红脸:“我军中皆是女子,你若要入祝家军,须得编入我兄长麾下。”
灵澄大喜:“多谢小姐!”
祝长舟笑道:“不必言谢,军中艰难,日后如何全凭造化。”
灵澄的造化如何我不晓得,但我的“造化”悄然降临。
事情的起因是紫述自责轻功不行,去领了几鞭家刑,这还是我从小丫鬟那里旁敲侧击问出来的。由此,祝长舟下达了指令,让我在她送来的轻功好手们中挑选一至二位,实在没有合适的就让我亲自教导,务必杜绝姑爷孤身追敌的情况再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