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不问(84)+番外
“大兄大嫂之为人,令人钦羡,”我正色道,“倘若他二人再产子,不知可否过继你我?”
祝长舟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我,压着声音说:“陆一衡,你疯了?”
我先前已经向她坦白,我本名也叫陆一衡,如今她情急一喊,我就知道她叫的是我,不是我这具壳子。
我缓缓笑道:“这便是我对祝公爷的交代。本想对你先斩后奏,后来思来想去着实不妥,才与你透个底。”
御笔在她手中“嘎吱”一响,她才恍然松手。
我此时火上浇油:“虽然做不了主,但想想无妨——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比较中意女孩子。”在我那个世界,倒也不必女子做领导才叫女权,而在这个世界不行,武则天前车之鉴,要给天下女子开太平,皇帝的位子就该女子坐才稳妥。
祝长舟想是当真心乱了,顾不得什么礼仪,跨步近前揪着我的前襟、贴着我的鼻子看我的神色:“你……不必如此。”
她使力太猛,导致我的鼻尖和她的鼻子撞了一下,我闷哼一声,酸得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倒跟个没事人一样。
想必我此时的脸色很诡异:撞疼而微皱的眉头,将落未落的泪水,发红的鼻头和扬起的嘴角。
我真是又疼又不受控制地笑:“朕心甘情愿。”
祝长舟神色复杂,忽然侧过头去,我有一瞬间的愣神,便觉点水蜻蜓叩荷门,又欲见深深处。
我猛然回神,推了她两下,没推动。急得我掐着她的下颌骨,生生逼她松了口。
这回换我五味杂陈:“你……不必如此。”
祝长舟也回过神来,垂眸道:“是我唐突了。情不自禁,陛下见谅。”
我不敢细想此事,急急忙忙转移话题:“先前和你说过……”
祝长舟平静地打断我:“我与你,同大兄大嫂一般真心欢喜彼此,为何不可——”
她顿了一顿:“——自由恋爱。”
我:……
我沉默了。
良久,我摊牌道:“因为你还未成年。”
第52章 鸿门不论绝缨会
祝长舟:“……什么?”
我严肃道:“我那个世界, 二九才及笄。”
祝长舟:……
祝长舟艰难道:“不可入乡随俗?”
我心中难过这个坎,便摇了摇头。
况且,我是不太信祝长舟说心悦我的话。此时她可算得上除我之外无依无靠, 又乍听我愿将后世江山拱手, 恐怕这感情便纯粹不了。
祝长舟也沉默半晌,随后道:“罢了。你适才与我说甚么?”
“兄嫂子嗣之事, ”我道,“我只在这里自说自话, 却不知他二位是什么个意思。”
祝长舟认真想了想:“恐怕有些艰难,若是我二兄便罢,大兄恐怕难舍亲骨肉。”
“你挑个日子,邀爹娘兄嫂入宫小聚,如何?”我建议道。
祝长舟点点头:“使得。我家中只爹爹知你是女儿身一事,我想此事紧要, 故而能瞒则瞒。若是提及子嗣,少不得要告知。”
我自然承她隐瞒的情, 道:“多谢。”
“何必客气。”祝长舟轻笑道,“明日还要早朝,早些歇息罢。”
我口中称“是”, 便与她同回中宫。我忧心着前朝的纳妃劝谏,因此近日都宿在皇后宫中。
今日因着先前之事有些尴尬, 如今又要同榻而卧,我担心祝长舟不自在, 便道:“我在外间歇吧,叫明庭去别院。”
“不必, ”祝长舟道,“你我本来也是同床异被, 不必折腾。”
于是,我洗漱了躺下,顺口问了一句:“望春宴之事如何了?”
祝长舟道:“请柬都递出去了,餐食菜品御膳房还在列。”
“甚好。”我满意地阖上了眼。
春风催日月,绿红竞霜枝。望春宴转眼即至。
太充殿外庭前夜移了几株望春花,有含苞待放的,亦有枝头初绽的,在近百席间吐着春信。
而后宫同样列百余席,来客皆是朝臣妻女。
申时二刻,礼乐声迎,我在御桌前入座,简单致辞后,筵席大开。
此次筵席,我只办三件事:一、试探王家灭门案的嫌疑人;二、寻找蒋飞沉案的线索;三、确认陆夏山是否是穿越者。
这三件事个顶个的难度大,但事在人为,我这三个目的混在一起,更不易打草惊蛇。
喝了几盏酒,我道:“这后头的夫人小姐吟诗咏春,朕知道有人不善诗文,不如玩个俗的,击鼓传花,鼓声停时,花在谁手,朕便点他一个拿手之事。”
说罢,侍女捧出两支望春花枝,这近百人左右分成两组,一次鼓声停,便可点出二人来。
击鼓者背过身去,鼓点声响。我先前让月麟交代过,因此果然鼓停时,花枝落在程云衿和蒋猛手中。
程云衿是程丘侄子,一年前和王槐的叔叔王则端官车相撞,起了些口角官司,二人皆是烈性,互不相让,在衙门大堂当场动起手来,一点世家体面都不顾。
程云衿是正经的科举出身,颇有才情,且恃才自傲。林充知道他才气有余,谋才不足,便一直将他养在翰林院,隔一段时间就叫近跟前画个大饼,画得程云衿又飘飘然,又心中忐忑——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挪窝了,大饼画的时间越来越往后,不由得他百般揣测,心浮气躁。因此那日出宫后,与王则端的车在小巷狭路相逢时,他郁气无处疏解,觉得天下众生都在和他作对,便死活不让自家马夫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