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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信安(33)

作者: 江不疑 阅读记录

冷云枝心口一紧,抬眼见来人,不由得愣住:许迟。

许迟也没料到冷云枝会在里面,迟疑间,试探地轻唤:“二小姐?”

“你为何会在这里?”冷云枝戒备地直起脊背。

许迟沉默了会儿,顺势坐在她对面,眼神中流露出似有若无的忧伤:“家母忌日将至,我要回去给她老人家烧纸钱。”

那双柳叶眸神色微动,险些忘了,他与自己的身世一般,早早丧母。

“我无意冒犯。”

“无妨。”许迟扯了扯唇角,打量了她一眼,分明是很素净的打扮,发髻上只别了一支玉兰花绒簪,却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许迟知礼地收回视线:“那二小姐呢?既是萧王的侍妾,怎孤身一人出现在此?”

“我从未想过做他的侍妾。”

许迟正视她:“到底怎么回事?可是萧王胁迫于你?”

冷云枝侧目看着被船桨划动的水波,不愿多言。

“我确实无颜过问你的事情。”许迟两手分撑在膝盖:“此番离京,你大抵不会出蜀州了罢。”

“不知。”

从前她向往京州,可眼下与京州的王爷交恶,她岂敢多留。

船只顺着江水南下,冷云枝再次醒来时,船已经停了。

她睁开惺忪睡眼,发现身上披了件斗篷,船内没有其余人,冷云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包袱,打开数了数里面的金元宝,随后长长松了口气。

“二小姐?”

有人从岸边跨上船头,冷云枝往外探头,来人是许迟身边的书童。

“接下来水流湍急,不宜行船,我家公子来请您上马车。”

冷云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柳梢旁确实停着一辆车舆。

“不必,我会自己找马车。”冷云枝不假思索就拒绝,她不想和许迟再有牵连,于是把斗篷还给他,拎起包袱就要走。

刚走了还没几步,许迟大声叫住她:“二小姐留步!”

“你若介意,我不坐马车内便是。”他急忙跑来:“此处去鹿鸣县少说要翻过三座高山,且不说虎兽毒虫难料,山路崎岖,山匪猖狂,你一个弱女子,在下属实忧虑。”

许迟的这番话令冷云枝停住脚步。

“二小姐要是还不能接受,在下走路便是,只要二小姐肯让我的书童送你回去,在下怎样都行。”

冷云枝终于回过头来看他,指尖抓着包袱,神情不大信任地看了他两眼,思量片刻,勉强地点头。

许迟大喜,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车内宽敞,外面却是狭窄,冷云枝坐好后听见那书童嘀咕:“公子,这马车简陋,前舆没有围栏,您可得抓稳扶手了,莫摔下去了。”

“这是什么话?本公子岂会摔跤?”

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听着不以为然,冷云枝只当他有些身手,结果车轱辘刚开始动,冷云枝就瞥见了那倔强地抓住前舆门边沿的手,每一根手指都在用力。

冷云枝忍不住掩嘴轻笑,从前倒不知,这许家公子还有逞强的一面。

卷帘被风撩动,许迟恰好回头,四目相对后,许迟窘迫地红了耳根,然后故作轻松地松开手,开口正要慰问她,一个颠簸,许迟重心不稳,横七竖八地趴在前舆,书童惊叫着及时扶住了他,这才没有摔下马车。

“公子小心!”

“没事罢?”

对方很快回应,像是生怕冷云枝瞧见他的难堪:“无事无事!二小姐好生坐着。”

外头的动静渐渐小了,但冷云枝哪里还放心,隔着缝隙瞥见他的狼狈样,憋不住发笑。

“许迟,你进来坐罢。”

“不打紧的二小姐。”

“外头哪里容得下两个人?你若再耽搁,我猴年马月能到家?”冷云枝拨开卷帘,清澈透亮的瞳孔还残留着细微的笑意。

许迟有点失神,恍惚间又想起了当年对弈之场景,帷帽飘动,他也曾见到她噙笑的眉眼一角。

时至今日,他仍旧无法原谅当时错信知州大人的自己,他把此人作为仕途上追逐的旗帜,却不料被此人误了终生。许迟虽说从前在许家并无甚地位,但父亲不会对谁溺爱到颠倒黑白,所以许迟惯性代入,退了婚事,害她被人戳脊梁骨,成了她悲惨命运的推手。

除了冷云枝,许迟从未对谁产生了这么强烈的愧意。

往昔晃过,许迟朝她点头:“好。”

*

岁月再次回归从前的宁静,应着萧舟野在战场上多次搭救兵部尚书之子,近来两党的关系都和缓了不少,朝政上无人刻意挤兑,伤亡兵抚恤金增添一事,最终也得以拍案。

因此,萧舟野看灰蒙蒙的天都顺眼了不少,只是想起王府,他不由得拧了拧眉。

还是去军营看看罢。

萧舟野思量着,耳边皆是官员们的家常闲聊,他加快步伐,忽而听见什么,又放慢了脚步。

“许大人还没回来?”长鼻子官员疑惑。

那三角眼官员摆了摆手:“别提了,他再不回来,我都要累得告假了。”

“他老家在蜀州,山高路远的,估计是要耽搁些时日。”

“你们所说的,可是翰林院修撰许迟?”

二人闻声侧目,双眼睁大,恭恭敬敬地行礼:“萧王。”

“正是许迟许大人,据说是回蜀州祭祖去了。”

萧舟野神情微变,若有所思,出宫时玄七连唤了他三声才听见。

“王爷,叶将军来访。”

“他来本王府上做甚?”

玄七抬头:“王爷忘了?今日是您的生辰。”

萧舟野后知后觉,心里隐约觉得这厮不可能单纯来给他庆生,果然,他尚未踏入议事堂,远远就听见叶祁白的笑声,萧舟野扫了眼,注意到他身边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