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白月光出土了(153)
小白兔流下两滴挫败的、不争气的、后知后觉的眼泪,顺着下颌滴在欢欢的脸蛋上。
“欢欢我该怎么办?”他求问怀中压根不知事的婴儿。
婴儿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表示没恋过,也很懵。
他埋头在欢欢圆鼓鼓的肚子上,柔软的棉袄携带暖暖的体温敷在他的脸上,很是治愈。
煮药的白汽腾腾直上,一点风都没有,池塘的水却泛起涟漪,一圈接着一圈。
晾了许久,他悟了,就如冷安所说,他继续装失忆、装不知情,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抬起头来问欢欢:“对吧。”
欢欢“喔”了一声,以示鼓励。
江熙拍拍脑袋,似把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拍出去,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去肖禄的房间。
肖禄刚刚睡醒,江熙打开了窗,阳光便洒了半间屋子。“大夫说透透气会好些。”
肖禄撑起上半身坐起来,道了一声“谢了”。
江熙:“身体好些了吗?”
肖禄感受了一下,道:“头痛好一点点了。”
江熙在他身后垫了只软绵绵的枕头,道:“那太好了。想吃了吗?我去给你拿吃的,你现在可牛逼坏了,是第一个好转的,得赶紧好起来,给他们打个样,陛下也好安心。”
隔壁五大三粗的冷安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又越来越多的人进来,教人惶惶不安。
肖禄食欲缺缺,但江熙说得在理,道:“那就吃些吧。”
江熙出去,回来时一手拎着一只小方桌,一手提着篮盒,麻利地在肖禄身前布好一粥一荤一素,将筷子塞进肖禄手里。
欢欢被江熙用布兜绑在怀中,嘟着嘴,专心致志地玩着老虎布偶,格外乖巧安静。
“哎!”看江熙忙前忙后,肖禄无奈叹气。不谈那些前因后果,只论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他家王爷。
江熙:“哪里发痛了?”
肖禄惋惜道:“你投错胎了。”
……
这话题转得令江熙猝不及防。
江熙:“这我就不懂了,放眼全天下,没几个人投胎比我好的。”
天下父母常有,但似江宴夫妇那般开明达理的父母不常有,论金贵他家也比不过皇家,但论安然自在,皇家可差远了。
肖禄:“你该生得是个女人,这辈子就顺了。”
江熙原是有些疑惑想要问他,难得见他主动,便顺着谈笑:“这话怎么说?”
肖禄认真地分析起来:“你看,如果你是女儿身,你就入不了朝当不了官,当不了官你就做不成大恶,做不成大恶你的名声就不会臭,你的名声不臭,楚王娶你不就名正言顺,天作之合?你就会是咱们王府的当家主母,那你现在照顾我们,是不是就显得善良慈爱,而不是图谋不轨。”
江熙脸色一沉,隐忍地扬起嘴角道:“我现在不管做什么,你们都认为我图谋不轨是吧。”
肖禄实诚点头,这个点头的前提是承认了江熙当家主母的身份,他批判的点是这个主母是好是坏。
江熙:“我看你是好全了,有力气拿我开玩笑。吃你的。”
肖禄耸了耸肩,没大所谓,一边吃一边道:“我呢对你也有些改观,发现你也不是那么烂。但改不改观又如何,你都要去给人家当国母了。”
微小的改观或许对肖禄来说没有什么,但对江熙而言,那可是“可以合群”的信号,是融入他们的开始。
“问你个问题。”江熙坐到床边。
肖禄:“问吧。”
江熙凑近小声道:“我因为打了李问被捕入狱那会子,楚王在哪?”
萧遣要是不喜欢他,袖手旁观也就罢了,既然喜欢,那他可要追究萧遣当时做什么去了。如果萧遣干预,他不至于吃三个月的刑。
肖禄不假思索:“那会子殿下不在京城。”
江熙:“他是远游未归吗?”
肖禄:“那倒也不是。他回来了的,刚沐浴完,陛下就传来口谕,让他去处理钧州矿山的事了。”
江熙听得一头雾水:“刚沐浴完?只回来了半天吗?”
“嗯。”肖禄对此是记忆犹新。
那天萧遣骑着马赶回来,还在老远的地方就冲看门的侍卫大喝“开门”,像有十万火急的事。
因萧遣的着装实在奇怪,黑黝黝的皮肤像在酱油缸里泡了几天几夜,满脸胡茬,头发蓬乱,歪斜地扎着。
临近了侍卫才认出他,刚推开一个门缝,萧遣连马一起跃进了府,到了世文园才下马,冲他喝道:“备浴。把衣裳都摆出来。马上!”
他意识到萧遣要见什么大人物,连忙去做。
那天太阳从西边出来,萧遣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把自己洗了一个时辰,甚至让侍女给修理了指甲。
萧遣挑了一件藏蓝色长袍,这个颜色在阳光下特别耀眼,立在人群中可谓“艳压群芳”,还稀罕地让侍女配了香囊,特别叮嘱不要清雅幽香的,要冲鼻的。
更破天荒地吩咐他立刻把王府打理一番,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要置上盆景和摆设。
记得萧遣当时脸上就写了四个字——铁树开花。
他越发觉得王府不是要来贵客,而是要来王妃了。
正当萧遣束发时,萧郁的口谕就到了,说是钧州矿山山体塌落埋了二十人,十分要紧,要萧遣即刻出发处理矿山开采问题。
萧遣推辞说晚点出发,大内侍卫不依,强行把萧遣支走。
他看到萧遣被请上马车时,靴都还未穿好。
一刻钟后,外边便沸沸扬扬,大呼小叫:“江熙杀人了!”
两个多月后,萧遣才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