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白月光出土了(235)
后来的事便人人皆知。他没有说下去,花靥替他将这段故事讲完,道:“沙州五万守军战胜七万古镜军,威名大振,诸国无不震惊,东凉人望而生畏,固守阙州,不敢南下。大将军高瞻远瞩,你功不可没。”
“嘻!”他傻笑起来。
那三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说起来也就那么些,百句就解释完了。总结起来不过是他杀了人,落了柄,上了山,当了贼,做了弊,蹲了狱,编了法,叛了国,成了万人嫌。
好像没什么惊天动地,又真实地改变了大齐。
来时他是被迫的,而回忆一遭,又一人理解了他,这一趟便不累了。为玉堂、为郭沾、为李顾,为未曾见过的柏语和百万将士,为已经死过两次的自己,他必须回到韶州。大齐一定变得更好。
他无意识地喝了两大口酒,而后递给花靥。花靥接过,也喝了两口,然后问:“后来呢?”
后来他就被古镜人烧死。而他如今活了,故事便不一样了。他需要修改一下说辞,使得自己的重生不那么玄虚。
他轻描淡写道:“古镜人逃得急,火还没烧旺就跑了。我也以为我要没了,没想到我八字硬,阎王不收,天下起了大雨,我得救了,不过焦得没法看。嗐!也就那样吧。”
他不想描述那场大火,一来没什么必要,二来他根本不敢回想那些细节,三来萧遣知道的话恐怕要做噩梦。
“是这样的吗?”花靥好奇不是好奇,疑问不是疑问。
他笑道:“你这语气好似不相信我?”
花靥:“嗯。你说他们没有时间等你烧死,但他们可以一刀速速了结你不是吗。”
他轻轻打了花靥肩膀一下:“外行人这么严谨做什么?火祭是人家的仪式,说是烧死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好。”花靥心不在焉地应道,开始沉默。
他担心花靥想远了去,打断道:“十年弹指一挥间,就像一场错觉,是不是不敢相信我还活着?”
花靥专注地看着他,道:“是,太不真实。”
他双手使坏地拧住花靥的脸庞:“哪里不真实?痛不痛?”
花靥任他拧着:“你使些上劲,我怕我在梦游。”
“哎?”他只是给花靥揉了揉,抹得一手的脂粉。“你的妆容扮相都是自己画的吗?”
花靥像只蚕宝宝懒懒地撇开脸,不太喜欢这个提问,淡淡地道:“当然。”
他:“脸闷不闷?”
花靥:“还好。”
他乐了起来:“要学几年呀?”
萧遣的易容术瞒天过海!亏他俩一起长大,他自认对萧遣知根知底,却认不出鬼自逍和柳痴,真是白相处一场。反倒是萧遣“独具慧眼”,从一具烧得爹妈不识的焦尸认出他来。
不,不对不对!他根本不懂萧遣。
站在如今的视角回顾过去,他像是瞎了一样,他俩之间的那些细节,他的解读与萧遣的初心总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比如他杀死闻既的当晚,萧遣出现在他家的附近,他下意识地认为萧遣是感应到了什么而过来查问,实际却是萧遣知道他淋雨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赶来送药给他。
他懊悔地捶着脑袋,自言自语道:“笨蛋……”
他想一出说一出,显得情不自禁又神思恍惚。
花靥:“简单,三两月就能出师,你想学吗?”
他兴奋道:“好呀!”
花靥:“那改日教你。刚才你说笨蛋,想到谁了?”
他的脸忽的发烫,怕花靥猜出什么来,转守为攻道:“当然是楚王笨,长了张嘴巴不会说话,给我送药也不直说,害得我疑心焦虑了好一阵。”
花靥认可地点点头,故作思考状:“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想见你,送药都是难得的理由。”
“啊?”他哑然一瞬,酒坛便摔进了江里。
怪不得那时候总感觉京城哪哪都有萧遣的眼睛。
原来说少年恋情青涩又轰烈,来得铺天盖地,捂又捂得深,狂又狂得狠。都是真的。
他默默挪开脚步,而这细微的动作被花靥捕捉到,花靥受了惊似的,连忙退后几步。
花靥一定往消极的方向想去,其实是他不知所措。他主动贴近花靥,道:“喝了酒身子发热,我怕身上的热气熏到你,又怕你一靠近……”咽了咽喉,“我的心跳声就藏不住了。”
他连忙掌了自己两耳光,心里自恼:江熙你在搞什么!不是说要慢慢追求人家吗?突然明意,万一他二话不说又答应了呢!
花靥:“谢谢。”
“不客气……不是……你不必这样。”他语无伦次,“我这个人比较好色,我怕玷污了花爷……嘶?”越说越不对劲,“我喝醉了,说了胡话花爷别当真。”
花靥:“我明白。我回房了,你少顷也回房吧,别让风吹着了。”
或许暧昧对萧遣来说是一种煎熬?
看着花靥孤身走向客房,他唤道:“等等。”
花靥回头:“怎么了?”
他:“我眼花了,看不清路。”
花靥回到他跟前,伸出手:“我带你回房。”
他双手牢牢抓住花靥的手,深吐一口气,抬头坚定地看着花靥的双眼。
花靥顿时局促不安。
他一鼓作气道:“我想我……”
“哇呜!”
仓门突然被踹开,肖旦抱着哭唧唧的欢欢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他俩像被人撞见了羞羞的事情,立马弹开。他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下去。
肖旦挤进他俩中间,把欢欢塞给他,“呃呃呃”对他指手画脚,说着他听得懂的脏话。然后回头对花靥上下打量,眼里满是鄙夷,竖起了小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