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白月光出土了(296)
“他打杀李问的证据不足,他没有理由一回京就暴露行迹引官府捉拿;他转投古镜麾下,而古镜在沙州大败而归;他投靠东凉,却未从东凉获利一毫一厘;至于落草为寇、科场舞弊,过去已经解释过。真相未明,你便支开我对他下死手,你为君无道!”
萧遣又在为他求情!换作他是萧郁,也会觉得萧遣鬼迷心窍!
“什么是为君之道?”萧郁淡然地喝茶,从容的姿态示意他再不会留情,并以绝对上位者的角度冷看萧遣的抗争。
“当一个人的出现,引得举国哗然,百官声讨,百姓嗔怒,‘奸佞不除,亡国有日’的言论传遍大街小巷,当我被万民质疑是否为一个大公至正的君王,那他是不是有罪还重要吗?祭掉一个生事的人,从此你的声誉清白,我的威望立住,众怒平息,就是为君之道。我不想再跟你争辩他有罪无罪,他不是蠢货,自己能辩,他既不辩,便是他有赴死之意,你又何必拦着他,陷我于不义。法度约束子民,上层奉行的则是另一套规则,他都明白且遵守这套规则,你为什么还不懂呢。不管你认不认,我已经仁至义尽。”
站在更高的维度,对错已不足为议,处死他便可顾全大局,是一个当权者不假思索的决策。
当萧郁不再执着于抨击萧遣的感情问题,他的话简直无懈可击。
萧遣屈声道:“我求你,放了他,给他找个死替,权当他死了。”
萧郁无动于衷:“你已经病入膏肓了。”
萧遣:“你就当可怜我,他是我千方百计求回来的。”
萧郁:“可不是么?本来他在外邦好好的,谁教你带他回来,你既带他回来,就该捂好了别让人发现,可你又放他招摇过市,赖不得我。古人说得好,可怜人必有可恨处。”
江熙四处摸不着东西,解了腰带就要往萧郁嘴里塞。十年不见,这家伙嘴上功夫突飞猛进!
萧遣:“因为我知道大齐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哪怕是回来看一眼。没看住他是我的错,陛下要罚就罚我好了。”
萧郁抬手止住:“退下吧,我觉吵。”
萧遣心灰意冷的眼神中凝生出一股劲儿,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就指在自己项上,威胁道:“放了他。”
江熙寒毛立起:“放下!老大不小了干什么蠢事!”
萧郁依旧镇定,鼓励道:“你割。”
什么玩意儿?江熙瞪大了眼。萧郁你自己听听说的是人话吗!
萧遣将匕首一压,割出一道浅浅的血线。
萧郁无所谓地扬了扬眉,等他下一个动作。
萧遣僵住。
萧郁:“十多年了,你若想死早死了,他肯定劝过你对吗,这一刀下去,先不说你不自爱,至少说明你不爱他……”
地面突然震动,桌椅摇晃,杯盏滑落,在地上碎了一片渣子。是地震!
萧郁犹是镇定,倒不是因为身为帝王需要处变不惊的强大素质,而是他的胜负欲不允许他在跟兄长较量的期间失序,反是室外的侍卫急急冲进来。
萧遣张皇四顾,悲与惧顿时填满他的眼眸,他丢魂落魄,眉头微皱,似要大哭。一个大震,萧遣失神中手竟用了力,直将颈项划出个大口来,鲜血喷出,而他目光愣愣,毫无意识!
“子归住手!”江熙忙去抢夺那把匕首。
萧郁连人带椅翻倒,终于发出无措的、嘶哑的叫喊:“快拦下楚王!”他判断错了,理智下的楚王当然不会做出自戕的幼稚事,可他忘了,楚王会有丧失神智的时候。
萧遣两眼一闭,晕倒在侍卫怀中,而萧郁头痛发作,被侍卫背了出去。
江熙忙追出去,“咚”一声闷响,狠狠撞上封闭的门,一阵头晕目眩。
“我去,疼疼疼……”
哪怕经历多次幻境,他依旧会被代入其中,忘了身处虚像而做出一些举止来。
等他揉完额头定睛一看,幻境已经变到了第三幕,跪在堂中的不再是萧遣,而是秦照。
秦照已经摘下了乌沙帽,道:“江熙在山庄从未说过一句造反之言,而是句句维护陛下,劝说庄众信任朝廷,更教山庄孩童勤学苦读,来日考取功名效忠朝廷。臣就是他的学生,臣以官职担保所说句句属实,童遇、郝茗都可作证……”
秦照述完出去,而后富贵进来陈词。
“陛下,江熙不可能指使山庄串通东凉,他压根没有话语权,这件事连山庄自己人都不知,此为谣言,不去求证而盲目定罪,是否太过儿戏了……”
富贵一通举证,说到最后,声音都沙哑了起来。
之后又有几人进来为他求情,甚至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这些人是沙子吗,尽整他眼眶,他一度以为全天下除了至亲,再不会有人在风口浪尖替他说话了,没曾想不仅有,更是无畏地站到了皇帝面前表态。
只是萧郁面无表情,不知是否因此打消一些对他的怀疑。
江熙顿时觉得自己特有魅力、特别神气,昂首挺胸,狠狠吸了一把鼻涕,又粗又长的吸鼻声在密室里回荡,难听!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又卸腰带又撞墙?还作出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给谁看。”萧郁一手揉着耳朵,一手拿着一只漆盒,从侧门进来,居高临下又嫌弃地瞥着他。
江熙连忙系上腰带,恭敬地行了礼,问了安,才道:“陛下,我几日不见楚王回府,可是有什么缘故?”
萧郁:“这是秘密。朕用这个秘密与你交换一个秘密如何。”
江熙:“陛下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