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小时后又发了个信息:“雨太大了,我在天台收拾药草,你醒了直接过来吃吧。”
言简意赅,连关哥之类的称呼都没有,没有讨好,没有同情,就是普普通通的信息,和每一天一样,简单发个菜单,却总是给他带来一丝期待。
芋头糕,应该是和绿豆糕一样的做法吧?芋头和糯米和面蒸,但应该是咸口的。
但以周耘的做法,应该和外边卖的又不太一样。
炸油条听着寻常,但自己家炸的,应该是酥脆的。虾仁瘦肉粥,对方做的粥品喜欢放些干贝、人参片。
他直到今天才感觉到,他居然对这样的信息是喜悦和期待的。才不过短短数日,他已经习惯这报菜单的短信,并且会对那些菜名做一番想象。
他按了按眉心,垂头,确实感觉到了腹中饥饿。
身体的感受在慢慢复苏,但因为睡眠充足,他那充斥着暴戾、忍耐、厌烦的混乱大脑仿佛忽然变得清醒了。
情绪也似乎变得稳定下来,从前那种理智的感知回到了身上。
睡眠很重要,他确实是知道,但他不肯服用止痛片来换取一时的安逸,逼迫自己接受生命给他的考验。
今天他却想起,人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不断战斗的。
人生应该是三餐一眠,饿了吃饭,困了睡觉,白天黑夜轮转,晴天雨天交替。
和对面这年轻的医生邻居一样,将日复一日的寻常日子,过得每一天都有滋有味。
“轰隆隆!”
窗外闪电雷鸣,他从沉思中摆脱,看了眼外边阴沉沉的雨云和更大的雨,有些担心。
他起身将摆在一旁的假肢给自己戴上,然后穿上裤子,撑着上了轮椅,过去先将窗口关上,然后打开房门,看到彗星守在门口,看到他亲切的上来蹭了蹭他膝盖。
他摸了摸彗星的头,简单洗漱后,从走道摇着轮椅到了阳台门,看到外边雨哗哗哗下着,天色暗得几乎近似黑夜,他把阳台门推开,四溅的雨水扑了而来。
幸好阳台出去的地方搭了温室,他进了玻璃温室,透过忽明忽暗的光线,他看见一个身影寂然伫立在外。
仔细一看果然是周耘站在那里,他手里举着一把伞,身上穿着雨衣,脚上套着雨靴,正抬头看着楼顶上雨水收集器、避雷针等设备。
天黑得几乎天台像是夜里一般,一道电光骤闪,雷声在天空炸响。周耘的冷峻眉眼在闪电光中一闪而过,紧抿的唇和微微抬起的下颔是一道紧绷肃厉的线条,和平日里和自己说话的温和神情大不相同。
关远峰原本要叫他的,却被这神情镇了一下。
但周耘敏锐地感觉到了这边有人,转过脸来看到他,大步走了过来进入了玻璃温室内,将伞收起,在温室玻璃门边按了下墙上开关。
温室里的灯亮了,周耘之前有些冷的面容在太阳能灯光线下变得柔和:“起来了?外边雨大,别出来了,下去吃早餐吧。昨晚睡得怎么样?”
关远峰道:“居然有用,昨晚我睡得很好。”
周耘仔细观察他脸色:“下去吃饭吧,我给你把把脉,一会儿我煲个药给你,和药一起吃效果会更好些。”
他过来自然而然推着关远峰下楼,一边道:“你这里的楼梯是不是也改造一下做个坡道方便轮椅上下?”
关远峰淡漠道:“太麻烦了,算了。”
周耘却道:“这几天小区里头都说有陌生人晚上进出小区,不太安全。物业也说要加强防盗,似乎听说哪一家失窃了,还有孩子被吓到了。”
“我想在咱们这个单元这里加装一个防盗铁门,顺便帮你这个楼梯改造一下吧。这很简单的,几块砖点上铺上水泥刮平就好了。”
关远峰却有些意外:“小区有失窃案?”
周耘道:“是,我们这小区在山上,确实容易有人藏匿,还是加强安全的好。就在我们这个单元的走廊入口处做个铁门就好,这里就我们两户,又是顶楼,平时进出封上安全些。我已经定制了,等雨一停就来安装。”
关远峰:“……”和平时彬彬有礼相比,周耘这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有些令人意外。
他本来想说两个大男人怕什么小贼,但是想起自己是个残疾人,说不准还真是个负累,沉默了一会儿道:“注意消防安全,锁上了万一着火影响通道。”
周耘道:“放心,有应急口的,钥匙也挂在里侧随时能开,你不必担忧。”
他推着关远峰到了餐厅,摸了摸彗星的头先给彗星倒了半盆子香喷喷的大骨头肉面,然后从蒸笼上端了芋头糕过来给他。
两根油条,滚热的海鲜粥陆续放上桌,周耘又拿了厨房剪来,将油条剪碎倒入海鲜粥内给他。
这种吃法倒是新鲜,关远峰拿了勺子舀粥吃,周耘把电视打开看新闻。
正好一则国际新闻在报道:“八月全球天气异象频发,海湾多国近日接连遭遇强对流天气,饱受强降雨侵扰。沙漠国家中心城市落下一夜落下当地平时一年的降水量。暴雨来临前天上乌云滚滚,暴雨云层十分钟内席卷了沙漠巨城。”
“这场暴雨是八十年以来最大的暴雨,降雨量达到了65毫米,是该地区平均降雨量的10倍。”
“大雨给当地交通和生活带来困扰,多条道路被淹,多个航班被延误或取消,部分地区还出现了停电现象,工厂停工、学校停课。”
电视上是洪水湍急漫过街道,水位几乎没过膝盖,多辆轿车泡在水中,有人站在车顶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