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亲(182)

“娘娘谬赞，臣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皇后又看向贤贵妃，“陛下才封了赵家妹妹做慧妃，旨意尚未晓谕六宫，想来妹妹还不知情罢。”

贤贵妃转向慧妃，“恭喜妹妹！”

“多谢姐姐，其实昨日平乱，我听闻是姐姐先派人去朝天宫中。姐姐面前，妹妹不敢居功。”

卫时雨暗道，听闻这赵慧妃素来诗名颇盛，却胆小懦弱，今日一看，竟与传言大为不符，她在隆庆帝面前真情流露，危难之中跑去伴驾，此刻又来奉承皇后，再隐隐挑起两宫争端，比之那不受待见的德妃不知强了多少。

贤贵妃已然是贵妃之尊，一人之下，封无可封，她故意说起贤贵妃的功劳，既让崔皇后吃心，又叫贤贵妃心生不满。

果然崔皇后脸色有些难看，笑道：“眼下千头万绪，陛下还在忙着呢，想是一时不及封赏，妹妹的功劳，陛下定然是记在心里的。”

贤贵妃淡然道：“臣妾并无寸功，危难之际，是皇后娘娘陪着陛下。 ”

卫时雨心道，此话当真对极，本就是皇后陪着隆庆帝守在朝天宫，那慧妃来时，已然是楚县芝带人攻进皇城了。

崔皇后志得意满，笑道：“果然，还是贤贵妃最识大体。”

慧妃虽被刺了一道，小小年纪竟能不动声色，跟着恭维道：“正是，娘娘和陛下同进同退，当真叫人佩服。”

正自说笑，忽听外间一声高喊，“救命，救命！”

崔皇后立时皱眉，慧妃也满脸怒气，“这逆贼，不知皇上为何不处置了，听闻那孟离早就在菜市口被凌迟处死了。”

卫时雨听出来是如意的声音，想来已经叫了许久了。

贤贵妃道：“慧妃，皇后有孕，在她面前莫要喊打喊杀的。”

慧妃忙起身道：“是，臣妾失言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崔皇后摆手，“快坐下吧，不妨事。这如意确实叫的我心烦，不过陛下自有圣断，咱们等着就是。”

何止是如意的叫声，整个宫外都是吵吵嚷嚷的，想来隆庆帝正在肃清内宫。

“娘娘，小公爷来了！”

茯苓亲自进来回话，“小公爷来了，说是来接郡主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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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时雨立时站起，“他好不好，可有受伤？”

崔皇后立时取笑道：“哎呀，果然是少年夫妻，这才多一会不见，便担心成这般。”

茯苓尚未答话，便听外面夏停云高声道：“臣夏停云参见娘娘。”

“快进来吧。”

夏停云跪在殿外，却不起身，“皇后娘娘，臣身上有血，不敢惊扰了诸位娘娘。”

崔皇后笑道：“也罢，去见过皇上了吗？”

“臣已向陛下复命。”

崔皇后又看了看站在茯苓旁边的内监，问道：“陛下怎么说？”

这内监不过三四十岁，低垂着眉眼，听闻崔皇后过问，便道：“皇后娘娘，陛下说，若您这里没有吩咐，就请郡主归家。”

崔皇后摆了摆手，“郡主也累了，快回去歇息吧，改日有空，再来和本宫叙话。”

卫时雨早等不及了，匆忙行了个礼便退下了，这吃人的皇宫，她可再也不想来了。

待出了宫，卫时雨便一把拉住夏停云，“你和人动手了吗？是不是伤着了？怎么浑身都是血？”

夏停云沉默不语，他看着卫时雨，突然一把将她抱到怀里。

“哎呀！”卫时雨惊呼一声，忍不住挣扎。

夏停云穿着盔甲，铁甲寒凉，他又抱得紧，只觉浑身生疼。

“你还活着，可真好啊！”夏停云在她耳边低叹。

温热的气息传来，卫时雨不再挣扎，反手抱住夏停云，“放心好了，陛下不会杀我的。”

夏停云抱了许久，卫时雨本以为他要放手了，谁知他又俯下身抱起她，脚下用力，一跃上马！

卫时雨顿时头晕眼花，这夏停云和杨顺动不动就抱人的毛病一定要改改才是。

“驾！”

胭脂听懂了主人的声音，缓缓跑出了宫门。

夏停云一手握缰，一手抱住怀中的卫时雨，似乎生怕她跑了。

“你还没答我的话呢！”

“我和杨顺奉旨出城，城外果然驻扎着孟离带来的边境军，不过他们一路行军，到了京师又水土不服，被我们打了个出其不意。这些边境军虽然凶狠，但没有主帅，不过是一盘散沙。”

“那你可伤到了？”

夏停云轻笑，“我是主帅，何况还有杨顺在，不过是些小伤。”

卫时雨总算放下心来，“那，孟离死前可曾说出安平公主的下落？”

夏停云手上一紧，摇了摇头，又记起卫时雨瞧不见，便道：“没有，边境战乱爆发，孟离便带人逃了，不过他手下有个副将，说是敌国也在找姑姑的下落。”

卫时雨一呆，“他们也找不到安平公主？夏停云，或许是公主见机跑了呢，是不是？”

“但愿吧！”

边境叛乱，皇宫生变，街上早早地就宵禁了，楚县芝手下的羽林军正满城搜捕逃犯，因此长街之上冷清得很。

两人骑着胭脂，不时便有兵丁查问，杨顺便奉上腰牌，那些人赶紧放行。

卫时雨看着不远处的皇宫叹息，“一将功成万骨枯，昨晚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我还想着若能问出公主下落，你就直接带人出城去了，”

“你还在陛下手中，我怎么会舍下你？”

卫时雨仰首看向夏停云，“你终于肯承认皇帝防着你了？”

夏停云叹了口气，他白净的面庞上，半是血污，半是灰土，一双眸子也不再清亮，抿着唇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