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亲(35)
他站起身来,自小鹿手上拿过药碗,浅浅尝了一口。
“唔,怎么不苦?”夏停云双手奉给清河元君。
“药哪有不苦的。”清河元君接过来一饮而尽,“杨黎做了老鸭汤,吃一点吧,也好给卫大夫敬杯酒陪个罪!”
夏停云性情不定,上午提着剑要杀人,晚上就端了酒来给卫时雨陪罪,“卫大夫,今日是我孟浪了!”
卫时雨大人不记小人过,“侯爷言重了,当日在怀远堂,若非侯爷出手相救,只怕我早就死在那恶人手里了。”
夏停云眸中神色变幻,轻笑道:“原来是你!”
清河元君拊掌道:”原来你们早就相识,好了,饮了这杯酒,仇怨尽去。”
卫时雨酒量小,豪兴却不浅,仰头饮尽了杯中酒,“侯爷!”
夏停云本就是个酒鬼,自然也不甘示弱,连饮三杯。
卫时雨饮过了酒就坐下吃菜,她刚沐浴过,头发尚未擦干,只随意挽了个髻,戴一支海棠花簪,穿一身杏色襦裙,双腿随意盘起,坐在那里怡然自得其乐。
夏停云瞧着有趣,不免多看了几眼。
清河元君在他耳边低语,“卫娘子生的极美,入了小侯爷的眼了?”
“就凭她?”夏停云失笑。
口中虽如此说,却不免又多打量了卫时雨几眼。
因喝了酒,卫时雨虽未着胭脂,却两颊嫣红,她眼珠漆黑,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的糟卤凤爪,吃的专心致志。
“呵,不过是个贪吃的孩子。”
“你也是个孩子。”
夏停云长笑,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正自笑着,却见卫时雨喝完了鸭汤,一抹嘴站起身,“我吃饱了,告辞!”
夏停云连连摇头,讥笑道:“毫无礼数!”
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夜里亥时,杨黎急急来寻卫时雨,惊醒了小鹿和银杏。
卫时雨好梦正鼾,忽然听见小鹿喊:“姑娘,姑娘,小侯爷肚子疼!”
卫时雨惊醒,出了一身冷汗,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直到看见小鹿掌灯,才记起身在道观,而不是值夜班,她长吁了口气,披衣而起,“怎么了?”
“夏侯爷生病了,请姑娘去看诊。”
卫时雨皱眉道:“什么病?”
“杨梨说,先是腹痛难忍,泻了好久的肚子,小侯爷不肯声张,后来发起烧来,清河元君也惊动了,请姑娘去看看。”
“姑娘!”睡在一旁的银杏也醒了,拉着卫时雨的手,“他要杀你!别去!”
卫时雨拍拍她手,“这种人猜忌心重,要杀我也没什么奇怪的,走,咱们去瞧瞧热闹!”
她唇角噙笑,颇有几分得意。
赴百花宴
夏侯爷纵然武功盖世,此刻也没了英雄气,他苍白着脸躺在榻上,额上覆着冷帕子,双手紧握,已然睡着了。
玉清河元君似乎对他极是关怀,亲自守在榻边,满面愁容。
卫时雨近前瞧了脉,安慰道:“小侯爷吃酒吃的急了,并无大碍。”
清河元君叹道:“他打小身子弱,最怕生病,每次生病总要脱一层皮。”
卫时雨曾听杨黎说过,清河元君俗家姓魏,和夏停云并非同姓,但看两人举止亲密,又以姑侄相称,不知是何关系。
正自胡思乱想,却听清河元君问道:“他当真不要紧么?”
卫时雨道:“不打紧,吃两贴药就好了。”
清河元君喜道:“那便好!”
卫时雨为难道:“可是,我来的匆忙,并未带温脾止泻的药。”
清河元君大急,看着外面阴雨连绵,“这,这可如何是好?”
“元君不必担心。”卫时雨向后伸手,小鹿立时把药箱递过来,“我给小侯爷行几次针,想来不会有大碍的。”
“那就好,有劳你了。”
卫时雨已经拿出针来,“这是我分内之事。小侯爷脾胃亏虚,元君可吩咐人去厨下煮些粳米粥,等他醒了,也能吃些补补脾气。”
“好,好,我这就去。杨黎,你随我同去!”
山上闪过几个闷雷,惊醒了沉睡的夏停云,卫时雨正好收针,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你做什么?”
卫时雨并不惊慌,淡然道:“小侯爷病了,我来给小侯爷瞧病。”
夏停云觉得身上轻快了些,腹中也不再疼痛,半信半疑的放开她的手。
卫时雨收好针,嘱咐道:“杨黎去给小侯爷煮粥了,我已行过针,不打扰侯爷休息。”
夏停云一双眼睛却支在她身上,“我为何突然腹泻?”
“小侯爷酒吃的急了。”卫时雨随口敷衍。
“呵,我从来都是千杯不醉,何况今日吃的是温酒。”
卫时雨吩咐小鹿先行,看着夏停云似笑非笑的道:“人在河边走,哪里有不湿鞋的,何况连日大雨,湿气太重,小侯爷偶有不适,也不算什么。”
“卫大夫在水里泡过都未生病,本侯常年习武,如何会感染湿气。”
卫时雨绝不是个饶人的,叹道:“小侯爷仗势欺人,或许是老天爷瞧不过眼呢。”
夏停云眯着双眼,冷声道:“果然是你!”
卫时雨笑道:“小侯爷的话,我实在听不懂,时候不早了,小侯爷早些歇着吧。攒攒精神,养养力气,也好半夜爬起来如厕!”
夏停云大怒,“你!”
卫时雨起身,连退了几步,“病中不可动气,小侯爷千万保重好自己身子才是。”
夏停云深深看了她一眼,恨声道:“好,本侯最厌恶蠢材,卫大夫是个聪明人,咱们来日方长。”
卫时雨行礼道:“告辞,侯爷若有吩咐,差人叫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