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不过,盯着人家的妻子……
“东阳侯少夫人,被人叫走……”他小声说。
沈青嗯了声,他知道,他一直看着呢,看到周景云跟一个宫女说了什么,指了指女眷们的所在,然后先一步走出来站在廊下。
必然是等着请妻子来赏灯。
“……往结邻楼去了。”内侍的声音继续传来。
沈青脸色一僵:“什么?”
他看向周景云。
“你没有叫她出来?”
周景云看着他,似笑非笑:“我没有啊。”
沈青脸色一变:“白妃!”看着周景云,低声咬牙,“你是带来她进宫来见白妃!”
周景云笑了笑:“你难道不知道?她来京城本就是奔着她姐姐来的,这是她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沈青面色一沉:“你根本不懂,她那个姐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是不懂,你懂,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周景云打断他,冷冷说。
因为在他眼里从来都没有这个白小娘子,这白小娘子想什么要做什么无关紧要,沈青沉脸看着周景云,拂袖转身。
“你把话说清楚——”周景云说,伸手抓住沈青。
触手一片空虚,沈青的背影消散着灯火中。
周景云身形一晃,看到自己还站在廊下,眼前一盏花灯摇曳,四周有男男女女说笑走过。
殿内的二楼上,沈青抱着琴站起来,身旁奏乐的乐工毫无察觉,一楼正殿内,新一场歌舞开始,引来一片喧嚣叫好。
正殿旁边的结邻楼上,可以俯瞰整个麟德殿,殿前花灯如山,殿后太液池灯火如海。
白锳站在栏杆前,兴致勃勃观赏灯景。
“娘娘,小心风寒。”王德贵说,取过白斗篷给她披上。
楼梯上有蹬蹬脚步声,一个宫女拾阶而上。
“娘娘,东阳侯少夫人到楼下了。”她口中说,“请上来吗?”
白锳收回视线看向她:“来了吗?那——”
话音未落,眼前梳着玉螺鬓,穿着彩裙的宫女忽地如同瓷片碎裂。
白锳一声惊呼,抬手掩住嘴。
随着惊呼,碎裂的瓷片又拔地而起,拼凑成一个人形。
年轻的女子穿着红裙衫,梳着牡丹鬓,插着两把步摇,白皙的面庞上,眉眼如星辰灵动闪耀。
她一步迈上楼,似乎察觉什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裙角,然后抬起头,与白锳视线相对。
“竟然没骗到。”她说,绽颜一笑,“二姐,你还认得我吗?”
庄篱看着白锳,缓缓摇头。
“你真是不一样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训斥
一直以来,白锳在她印象里,都还是那个十六七岁少女的模样。
十六七岁的白锳穿着打扮很简单。
母亲早亡,长姐远嫁,父兄都在军中领兵,白锳作为女主人要操劳太多家事,穿不得华丽的衣裙。
庄篱记忆里白锳穿得最华丽的一次就是她出嫁。
那也不能算是出嫁,没有新郎来接,只有朝廷的官吏和内侍,白锳穿上皇帝赐的新衣,那是一件紫色的衣裙,像云霞一般轻盈。
她当时很想摸一摸,但父亲生气不肯见白锳,白锳看起来也很不高兴,她没敢靠近。
白锳被两个哥哥护送着离开家。
父亲没有去送。
她……
她当时说是躲起来了,但其实偷偷跟在车后,跟了很远。
最后的记忆,就是白锳如一团云霞消失在天边。
此时此刻的白锳,她的肌肤,她佩戴的珠宝,她身上穿着的衣裙斗篷,都在闪闪发光。
她像一尊晶莹的雪雕。
眉眼是熟悉的,人是陌生的。
那个白家二娘子如云霞般消失在天边,如今落地站在眼前的是宫妃白氏。
庄篱忍不住笑了:“你现在真像个贵人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在怔怔震惊中的白锳眉头竖起来。
什么叫像个贵人!她已经是贵人。
“你倒是跟以前一样!”她喝道,“总是搞出这种鬼样子!”
伴着白锳一声喝,室内的安静被打破。
王德贵似乎才看到走上来的人,神情惊讶,又有些慌乱。
“你,你——谁让你上来的,你怎么上来的——”他喊道,“来人,来人——”
楼下有兵卫驻守,除了皇帝皇后外都是闲杂人等,怎么会直接就走上来了!
虽然先前白锳说了,她这个妹妹有些怪。
他还在想怎么怪?
长得奇怪?
原来是这样的怪!
妖怪啊!
只有妖怪才能这样突然冒出来!
吓死人了!
隐藏在室内墙边的兵卫瞬间涌过来,五人围住了白锳,五人手中的刀对准了庄篱。
庄篱没有惊慌也没有再说话,只看着白锳。
越过人墙,白锳也在看她,脸上满是怒意。
庄篱撇撇嘴:“其实也没变,还是那样,见了我就训斥,训斥。”
“训斥?我不该训斥吗?”白锳更气了,“你难道不是装神弄鬼!”
庄篱看着她,声音也拔高:“我差点就成鬼了,全家都成鬼了!白锳,你这么怕见我们这些鬼吗?”
白锳冷冷道:“绑起来。”
围在庄篱身前的兵卫们上前,庄篱不是没有挣扎,但在这些兵卫面前毫无反抗能力。
……
……
麟德殿前后左右都被花灯围绕,但宫殿太大了,层层叠叠,总有花灯遗漏的地方。
上官月站在回廊的阴暗处,看着前方的结邻楼。
庄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