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然还有理智,也还拥有宝贵的学习能力和神秘的创造力,但是心里将不会升起一丝对他的背叛,连一个念头也没有。签下这份血契,他们将祖祖辈辈地臣服于他,无条件地遵循他一切命令,哪怕付出生命。
格里芬·费雪扫了一眼来自星耀城眼线的消息,从附近的能量反应看,天赋物“黑暗领域”将在六小时内,彻底侵蚀掉森林里那些隐藏的野怪窝……不,野怪们或许等不到那时候。
空间造物是这样精巧又危险的东西,一旦被破坏,它随时会坍塌。
到时候,一个个远远超森林尺寸的城、镇会不受控制地原地摊开,那可比地壳哆嗦一下造成的地震和海啸严重多了。
空间展开的瞬间,里面所有建筑都得坍塌,所有活物都会碎成渣滓,周遭树林……甚至山体都会遭到严重破坏,尾区这片森林无人区将会迎来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地质灾害。
那些披皮冒充血族的浆果,都是胆大包天的野怪佼佼者,他们战斗力很强,也很聪明,其中有一些,哪怕是天赋者遇上也会觉得麻烦。如果只是自己踪迹被发现,他们恐怕会立刻换皮脱身,融入茫茫人海,还真是谁都拿他们没办法。
但现在,他们别无选择。
那个大森林里的野怪窝里有多少浆果呢?几万、几十万?还是更多?
倒计时牌已经悬在那里了,最长不超过六小时,随时会炸,不知道什么时候炸。
而更微妙的是……
费雪想了想,又给那些野怪群发了一条信息:“我理解你需要考虑,但你考虑的时间越长,你重视的一切危险就越大。你的朋友可比你果断。”
更微妙的是,这些野怪们不会知道,自己身边是否有同伴已经“签署”,成了真正的“血奴”。
格里芬·费雪并没有故意耍诈,这片刻光景,他手上那份血契书已经在发光,角落里一个数字从零开始,正在飞快往上加。
专家论证过无数次,浆果是社会动物。其中一些,会为了同伴……有血缘或者无血缘的浆果付出生命、尊严、灵魂。
这边一切顺利,香料厂那边就更好说了。
现在,香料厂被层层雇佣兵围着。
而格里芬和香料厂的野怪们都知道,哪怕不惊动雇佣兵,香料厂现在也是势如危卵——他们本来就深陷在人口稠密的摩羯洲背区,“生死契”消失,只要有人把他们的存在泄漏出去,背区五亿血族,一人一口都能把他们分而食之。
尤其背区香料厂里只有一种“污染石”,他们的所谓“火种”,全都是“医生”或者“匠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只要香料厂看到这份新鲜出炉的血契,就会明白他们没有选择。
尾区的野怪聚居地规模远比小小几家香料厂大,新血契已经生效,香料厂里的野怪就可有可无了——之前按照“生死契”的约定,香料厂造物的详细资料不得私藏,都交给了费雪家,反正都是同一个品种,哪怕香料厂的造物真的比尾区高级,让接替他们的野怪照本宣科重新做就好。
费雪相信香料厂野怪的智力,他们肯定能想明白,在同样的血契上签名当血奴,就是他们眼下最好的出路。
至于鸢尾湾那几只危险分子……
老实说,格里芬·费雪有点眼馋。尤其是那个能扭断血族天赋者脖子的“变异种”和他们手里巧夺天工的空间造物。
但他又不是以“贪婪”著称的黑山家人,理智还是能克制住欲望的。
格里芬·费雪压根就没想抓住他们,那纯粹是活够了没事找事。
他派了那傻乎乎的兔头人出去,与其说是追杀浆果,不如说是阻止分头行动的浆果们汇合,多拖他们一会儿。只要临时将这些危险的小家伙困在干扰区,让他们别坏他的事,也别来找他就行。
当然,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那些秘族雇佣兵能死几个就更好了,“典当”能继续充电,他也借此摸准浆果们的位置,缀上眼线以待后续处理。
可惜,那些危险的小东西还是太聪明了,没能如他愿。
格里芬·费雪不无遗憾,不过他知道凡事适可而止,不能太完美主义。
现在大功告成,来日方长,整个背尾两区的野怪群都握在他手里,几根无本之木危害不大。没有浆果社会支持,他们连医药和工具都弄不到,蹦跶不了多久。
格里芬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己——不是只有浆果会冒领别人的皮衣。
此时,这位鸢尾湾的实际掌舵人早脱下了他的高级成衣,一身鸢尾湾的旧工作服,看着和任何一个疲惫的码头运输工殊无二致。他正开着一辆拉木材的货车,规规矩矩地排队上高速。
悄无声息间,他已经离开鸢尾湾近百公里了。
格里芬·费雪打开车载音箱,开播一首格调高雅的古典乐。
一个值得尊重的朋友告诉过他:幕后的人永远不要冒险,只要藏好自己,就已经赢了一半。
他深以为然,点了根迷迭香,朝着腹区方向看了一眼。
“托迈卡维将军的福啊。”他心里遥遥致意,“也祝你一切顺利,希望台风别影响你回尾区的航班。”
迈卡维没在回程路上。
他跟台风“依米尔”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亲密接触。
台风过处,海面上晨昏不辨,黑压压的。巨大的军舰在几十米高的巨浪中穿梭,还不如洪流中的蝼蚁。船体剧烈地横摇,每一下都好像要直接翻进水里,不知是雨还是浪的水一下一下地往窗户上扑,仿佛行将闯入的巨兽,垂涎欲滴地等着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