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奶油疯人院(36)
但岑鸳发现洪伏的秘密的时候,也是个满月之夜。
趁着骤雨初歇的时候,她踏着月色,到巷头的便利店里买东西。又蹦蹦跳跳往回走,却感觉头顶树梢滴落的水声有点不寻常。
像是有只比人还高的野猫从上面跃下来了。
岑鸳转头看去,树后的阴影里藏着一双红眼睛。
有个奇怪的人在尾随她。
恐惧是理所当然的。
但她下意识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蹦蹦跳跳往回走,只是步伐快得仿佛起飞。
跑到半途,往日里亮如白昼的路灯忽然熄灭了。
身在那片无法视物的黑暗中,岑鸳几乎被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占据了全部听觉,可不知从何而来的第六感悄悄告诉她:那个人,已经追上来了。
桃炉小院门上,满架高悬的彩灯已在闪烁,远远望去又如宝石火彩般,炫目得令人不安。
光晕映出前方一道模糊身影,个子高挑,半长鬈发。
“洪伏!”她大声喊道,往前猛冲,惊喜得像一只即将挣脱樊笼的野禽。
那人果然转过身,被这炸毛鸭子撞了个满怀。
勇者并非只是无畏。
真正的勇敢,是睁开眼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之物。
岑鸳握住了洪伏下意识抬起的双臂,同样是下意识地拒绝了他的拥抱。
她转头看去,身后的一排路灯明亮如白昼,街景静谧,能听见草丛里的虫鸣,刚才的惊惶变成一种错觉。
巨大而雪白的圆月悬在枝头,是唯一的一点不寻常。
“你怎么了?”洪伏轻声问道。
岑鸳摇了摇头,笑得粲然:“没事,想吓你一跳而已。”
男生便也笑了,可岑鸳发现,月光落不进他的眼底。
“你是不是低血糖?嘴唇有点白。”她从袋子里翻出刚买的一大块白巧克力,直接塞到洪伏手里,“吃它,就现在。”
话说完,岑鸳自己也掏出另一块抹茶味巧克力,撕掉部分铝膜包装纸就开始啃。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洪伏的表情,余光却瞥到,他将白巧克力揣到了兜里。
“欸,你不吃吗?”岑鸳讶然抬头。
洪伏若无其事地抓过她的手,毫不客气,将她的抹茶味巧克力咬掉了一大口。
“晚上不能吃太多甜食。”他慢悠悠地解释,“人和小恐龙都一样。”
岑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恐龙图案睡裙,一时间无言以对,脸颊忽然发烫。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后,那块巧克力就被分食殆尽,只余甜丝丝的香气萦绕不散。
“跨物种的友情,可太令人惊叹了。”
听了她这句话,洪伏倏地停住脚步:“那如果是爱情呢?”
岑鸳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正如她没想到,海兔和蜗牛的隐喻一语成谶。
当夜的月落之时,有不速之客破窗而入。
来者黑发红瞳,长着一张俊美而惨白的面容。
“这就是‘跨物种的爱情’。”岑鸳心想。
洪伏的情人,是一只吸血鬼。
这个认知伴随着洪伏撞开门时,脸上焦急、甚至惊惧的神情,一同隐没于她眼前蓦然升起的烈火之中。
“快醒醒琳达!玛菲不见了!”
她睁开眼,面前是一只穿着西红柿图案围裙的柿红色大章鱼。
第30章 暂时因缘百年后不相系属
小行星日记(30)
理论上,放假应当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但岑鸢很多时候并不这么觉得。
一想到十多天后就要过年,家里的卫生却只搞了一点点,她就很不快乐。
“暑假比火焰山燥热,寒假比水帘洞湿冷。”
面对着湿漉漉的瓷砖和玻璃窗,岑鸢就更不快乐了。
“无怪乎‘岭南多瘴气’,粤州这片地界,实在很不宜居。”
对此,希卜淡淡点评了一句:“你们直立种不是一贯推崇‘知足常乐’吗?”
“乐不了一点儿,就像今天的太阳出来不到四个钟头,现在又不见了。”
话说到一半,岑鸢同学不太死心地又抻着脖子往阳台外看——
很好,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让人不免怀疑:会不会下一秒就迎来一场大暴雨。
“我现在很怀疑自己上辈子是棵向日葵,所以到阴天就变得无精打采。”她一边恹恹地敲着键盘,一边念叨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太阳能热水器有在好好工作,至少我终于能够清清爽爽地洗一个头。”
不过,自从岑鸢在本学期的最后阶段得了肺炎,高烧又咳嗽之后,就越发萎靡了。
回想起那天下午的脑抽行为,她至今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大冬天里仅仅穿着个小背心就开始洗头?
哦对了,因为她在沙发上睡午觉,被阳台外边的热气熏得汗流浃背。
于是病毒趁虚而入。
岑鸢整个人睡得昏昏沉沉,爬起来就去洗头,洗到一半开始簌簌发抖。
当天晚上她就什么也吃不下,入夜后反复发烧,头痛欲裂,捂出一身又一身的汗,稍微掀开被子却又冷得哆嗦。
几乎咬紧了牙关才捱到入睡。
希卜也是头一次惊觉:自己的宿主竟如此脆皮!
毕竟嘛,岑鸢同学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健康宝宝——除了生理期掉血时偶尔会痛到昏厥以外。
“话说回来,我这次生理期居然腰不酸背也不疼了捏,不知道是因为晚上睡觉铺了电热毯,还是因为之前喝了几次红枣姜糖阿胶奶茶。”
旧日神明:“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心理作用?”
岑鸢挠了挠脸,假装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