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山居(194)
晚上,夜深人静时,谢烨才知道缘由。
无他,柏翠烙饼似地翻来覆去久久没法入睡,谢烨就多问了几句。
室内黑漆漆一片,睁着眼睛与闭眼的区别也仅在于眼睛发饧,只柏翠委屈伤心且无奈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实话,谢烨不大能切身体会那种困境中的愤怒惶然,但,同理心的作用下,她也能想象那种场景,进而莫名心酸。
次日一早,吃饭时,谢烨不由多看了柏苍几眼。
已是深秋,及至太阳升起才能感受到暖意,说话间白气自口鼻喷薄而出,饭桌上更是白气缭绕。
“快入冬了,得出山一次,你看看还缺啥我一并买回来。”
一听要出山,最兴奋的莫过于柏青,嚷嚷着多多买纸,买根小笔,家里的大粗猪豪笔他握着练字不得劲儿。
家里缺什么柏苍能不清楚,谢烨总觉得他在饭桌上特意说这话有些······刻意,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多瞅了人几眼。
结果,饭后洗碗的功夫,知道了柏苍的用意。
“再不出山有人家估计都得借粮了,我估摸也就这两天,想找我的人就会开口,你不要出面也不应承任何事儿,只管推给我。”
谢烨回头,望着站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斟酌后道:“你是啥计划,不跟我说说?”
“这不正跟你说么。”柏苍轻笑,话音里满是愉悦。
他将洗锅水舀出,用清水最后冲锅擦干,添了半桶水,盖上锅盖,坐在灶膛前说起自己的计划。
“大堂哥肯定是想压到最后,让岭上人凭他做主,不然要像前两次出山那样自掏腰包补贴,他肯定不会拖到现在还不出山。”
拖到现在还没动静,不过是想白云岭各家先软下来,这样不论是山货卖价不及前两次高还是米粮买价不及之前实惠,都有个合理的说头。
而且这样一来,大堂哥就站在主导地位,也不用为了巩固自己主事人的地位次次补贴。
“他是想别人先服软,我现在放出消息,先不说交好的人家,就是关系一般但没矛盾的,肯定来打听,咱们不应。”
如此这般,急着储冬粮的人家肯定得逼一逼柏恭,经过两次补贴,柏恭再自掏腰包给白云岭“创造”优惠粮价的可能性很低,大概率会直接表示买粮卖皮子的价格有波动。
双方的矛盾就这样提到明面上,而时间又紧迫,柏恭这个主事人的能力肯定受到质疑。
如果没有意外,那些“墙头草”肯定又要返回来求他。
“晾一晾他们,免得觉得我好说话呢!”
原以为再怎么着也得下午才有人上门,结果柏青跑出去不过两刻钟,谢烨柏苍才收拾完灶房就有人找上门。
来人不算陌生,张强他爹张得旺。
“······你刚子哥的亲事有着落了,说着入冬下雪前给办了,听阿青说你准备出山,我这不厚着脸上门来。”
扯了些有的没的寒暄后,张得旺说明来意,殷切地望着削竹子的人。
柏苍却不接话,转而问起张刚的亲事。
听闻是黑熊寨张强外家的表妹,点着头夸赞,“姑舅亲,知根知底。”
张得旺搓着手,略显局促,叹气道:“也是没办法,他们俩兄弟一年大似一年,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你啥时候出去,让你刚子哥跟着,成亲的东西他自个儿准备,你们一道走也方便。”
柏苍规整着劈好的竹条,道:“还得看大哥那边咋安排。”说着笑得很是无奈,“也是家里人多,米粮费的很,这不眼看入冬,我就提了一嘴出山买粮,小青这八哥儿嘴胡乱传的······”
张得旺心下有些失望,不过话却没说死,“也是,大家一道出有个照应,那成,我去问问阿恭,看看他这边啥成算。”
“阿恭那边要不确定,你这提前出山也没啥,反正县里你也熟,到时候要走的话给我个话,让你刚子哥跟着。”
柏苍应了,见人要走,起身专门送了一回。
及至正午时,家里来来往往好几拨,如曹秀红和隔房妯娌来,还跟谢烨说了一嘴白云岭的八卦,无外呼仙姑作法、张大富丧事、张刚亲事这些。
以往,张刚定亲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只看刘氏处处找谢烨的不是,有些人自家琢磨着猜到了些,现在却是过了明面,家有“老光棍”的人家无不心动。
甚至,因着仙姑还在张进钱家住,好些妇人拿了东西去套近乎攀交情。
仙姑就在黑熊寨,且对其他寨子也很熟,交情广,想着请人给自家儿子/小叔说门亲事。
如果能来得及,这次出山正好置办成亲的东西。
仙姑交际面是广,可人情也贵的很,至少,柏苍四婶毛氏来家时,话里话外都是仙姑看菜下碟看人戴帽。
柏俭跟二房的柏礼同年生,不过一个年尾一个年头,二房老人都走了去年才出孝,就是这样,人柏礼都已经成亲,自家老头子和她还都在呢,结果小儿子的亲事还没着落,毛氏不可谓不着急。
“他跟小九同年的,人小九媳妇都有身子了,阿俭这个媳妇还没着落,我跟你四叔愁得呀······”
这话可不好接,谢烨踌躇道:“婶子娘家那边······”
“不成的。”毛氏摆手,她爹娘早早过世了,家里同辈的也就剩个弟弟,可日子也难,再说她娘家是她大哥小时候从更深山里搬到黑熊寨的,在黑熊寨没啥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