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山居(268)
李有田宽慰道:“放心,平常小吵小闹有的,没人大打出手,有我和承平看着,他们不敢。”
不过小吵闹没断过就是了,要不然儿子咋会给孙子立规矩呢!
孙子要是在外和谢家孩子打架,甭管谁对谁错,回家先挨一顿鞭子再说。
柏温心里却不这么觉得,面上不打架,可私底下的欺负能少,学堂里那些孩子都是村里的,本就看不起山民出身的堂弟,加上谢家孩子教唆······
柏青、小丰收被提溜着站在灶房屋檐下时,张氏没敢开口说情。
从刚才丈夫的眼神里,她看出有事儿,还不是小事儿,所以没插手。
小丰收第一个不乐意,嚷嚷道:“爷爷,我和小叔叔没动手,是谢锦,他躺在地上大哭大闹要吃点心,然后谢钰冲着小叔叔骂叶姑姑,还骂······”
见大人的脸色不好,他缩着脖子不敢说了。
柏青接话,道:“骂大嫂命硬克亲,骂我是小灾星,还咒我家倒大霉,说我没交束脩,送些破肉烂点心糊弄人!”
他这话一出,别说柏温、柏松彻底黑了脸,就是李有田,也是咬牙恨不得抽谢钰那小子一回,低低道:“小崽子嘴里没个好话!”
啥叫破肉烂点心?
村里谁家不羡慕谢家每个月能吃到女婿家孝敬的野物肉、县里买的点心、各种山货?
“小孩子家家,知道个啥些,你两也别往心里去······”李有田觉得他自己脸都烧得慌。
白云岭的人出山,以往都是阿苍带着,今年柏青来念书后,柏松带人出来几次,不管是谁带着,每次来不止谢家,就是他家也是各色礼齐全。
即便没有野物肉,从县里回来也会带猪肉,偶尔还会带个蹄子猪头啥的,正经亲戚走动送礼都不一定能给这重。
柏松看着弟弟,问道:“他们在学里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柏青撇嘴。
小丰收却是仰着脑袋得意,“他们不敢,要在学里欺负小叔叔,小叔叔早让夫子罚他们啦。”
柏青基础不大好,但胜在好学且自律,课业做得好,听课时又敢提问,很是得谢老头看重。
只要谁敢欺负他,他就在课堂上光明正大坑人,或是提一些刁钻不务正业的问题盖到欺负他的人头上,或是谢老头让他背书给大家示范时他好心提议,“我昨儿傍晚听到XXX在家背书声音可大了”······
总之,敢欺负他就做好在课堂上丢脸,还要被夫子批评的准备。
如此一来,没人敢出手了,不过跟他关系好的小丰收就惨喽。
想到自己吃过几次亏,小丰收嘟囔:“也就敢欺负我。”
这下换李有田黑脸,灶房的张氏更是炸毛,“咋,谁欺负你了,咋回来不说。”
得了,终于等来了告状的机会,小丰收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的“苦水”道来。
什么因着夫子让他好好写字,大家嘲笑他写的课业糊得像王八壳,上课打盹被罚站说他是懒猪投胎,“因着小叔叔住咱家,他们就嫌我身上臭,说是有山民味儿······”
得了,这下不止李家、柏家的人脸色臭,白云岭其他人也不乐意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还吃用人柏苍家送的礼呢,咋不说他们自己也有山民味儿了?
他们山民因着打猎,再则出山赶路得好几天,没法洗漱,身上味儿便重,又不是他们不讲卫生,直嚷嚷道:“山外人不实在。”
“阿苍给了束脩的,那次专门在县里置办的,听说是束脩六礼,正经拜师学艺就是那么送,咋到他们嘴里就是小青白蹭了?”
隐隐传来哭声,张氏往院门处走。
李有田也听见了,与柏温柏松对视一眼,道:“先吃饭,下晌好好歇着,明儿要早起呢。”
不一时,哭声越大也越发近,柏青、小丰收很想去看乐子,可惜,被李有田罚站。
谢怀义带着大哭的谢钰来赔情,见两人站着灶房屋檐下面朝墙,一脚踢在孙子屁股上,“去道歉。”
谢钰被他踢得前扑跌差点摔倒,抽噎着摸上屁股,慢吞吞走。
见孙子磨蹭着走过去,谢怀义对柏松柏温拱手道:“这小子说话不过脑,你们别往心里去,我爹回来也骂过了,他再不敢了。”
柏松觉得没意思,这谢家人真是搞笑,既想扒着他家又不肯放低姿态,就像现在,明明谢老头来一趟就成,非得让谢钰一路嚎着来,搞得像他们仗势欺人一样。
“二伯,多大点事儿啊,小孩子斗嘴,咋你们还当真了,快让阿钰别哭了,再哭嗓子哑了。”柏温笑得温和,
如是寒暄了几句场面话,谢怀义又带着孙子走了。
待李承平从田里回来,知晓这事儿安慰了一回柏青,叮嘱了一回儿子,晚上却跟媳妇嘀咕:“丰收不咋灵光,念书估计不大成。”
毛氏笑弯了眼,乐道:“你还真以为儿子能考出个举人进士不成?”她也就盼着儿子认字,能写会算,日后在县里找个账房的活计。
“唉,我小时候家里光景不好,不然念书肯定能念出名堂。”李承平双手垫在后脑勺下,看着顶棚怀念道:“就连六叔都夸我聪明,有读书这根筋呢!”可惜运道不好,那时候家里光景也就勉强不饿肚子,哪能供得起他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