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玷明月(255)
“属下这就去,大人稍等。”蓝影拿着空水袋转身。
宁淼指了指一个方向:“沿着那里一直往前走,会看到一个山坳,山坳里有一处泉眼。”
蓝影点点头:“好。”
蓝影离开后,便只剩下宁淼和宴墨白两人。
宁淼将止血药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撒了一层都没止住血,又撒了一层。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男人了。
说这个男人傻吧,他平时心思缜密、运筹帷幄、智计千里。
说他聪明吧,搞这一出。
这伤口,但凡会武功、心细一些的人,就能发现是自伤。
而且,还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已受伤了,一个平时只穿黑衣的人,破天荒地穿了一件白衣服。
她是先前驱毒的时候人事不省,否则,只要看他一眼,就会知道他的蓄意而为。
事出反常必有妖,欲盖弥彰、过犹不及。
将一瓶止血药粉都倒光了,才勉强让血不再流。
宁淼再拿干净的布条,一圈一圈缠在他的伤口上。
两人都没说话。
此时正是半下午,阳光正好,山风微微,周遭是鸟语花香。
宴墨白突然觉得自已这一下没白砍,也好希望她能一直这样缠布条缠下去。
然而,没多久,她就缠好了。
将布条的最后打了一个结,宁淼缓缓放下他的裤管。
“我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回去后让胡大夫再看一下上些药。”
“嗯。”
“以后不要再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了。”宁淼道。
宴墨白凝着她。
“你在担心我?”
宁淼瞥了他一眼,没做声,将空药瓶拢进袖中。
宴墨白朝旁边挪了挪,拍拍自已边上的石头,示意她坐。
石头很长,足够两人坐,宁淼也没扭捏,拂裙坐了下来。
宴墨白遥目望了望远处的山峦。
片刻之后,收回视线,侧首看向她。
“宁淼,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能告诉我吗?怎么想的,就怎么跟我说,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宁淼看看他,不意他突然说这样的话。
垂眸默了默。
折了一根脚边上的狗尾草,拿在手上把玩。
“我也没想太多太远,就想着远离是非、自在生活,过平凡人的日子。”
宴墨白抿唇,眸中的光亮微黯。
她说的三点,似乎都与他无关,似乎他目前都给不了她。
第199章 我自是求之不得
“孩子......”他哑声开口。
“孩子还在,好好的。”宁淼侧首看向他。
宴墨白眼睫微颤,有些意外。
意外她的坦白。
他不知道是不是一空告诉过她,他已知孩子还在的事。
“你受苦了。”他亦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
人就是这样,原本宁淼对自已刚刚驱毒时所经历的那种剜心剔骨的痛,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突然这么一句,竟搞得她鼻尖一酸。
她转开视线。
“宁淼,别再逃了,我不逼你。”宴墨白道。
宁淼抿了抿唇:“我没逃。”
若想逃,她就不会回紫霞山了。
毕竟他是知道紫霞山的。
如果想逃,就算要驱身上的毒,她也可以用别的方式联系到她师父,让她师叔去帮她驱毒。
她只是没想到他会来找她,还以这么幼稚极端的方式。
她以为她跟他道过别,他也放她离开了,他们从此就形同陌路、各自安好了。
其实想想,他也没做错什么。
就像他说的,是她勾他在先,是她用尽百般手段,勾他在先。
是她不经过他同意,就擅自怀了他的孩子。
然后,又是她擅自带着孩子入局,差点没了这个孩子。
其实在皇宫里,昭庆帝要堕掉所有孕妇孩子的时候,她就不禁反思了。
以身入局之举,是有些冲动冒进了,并不可取。
因为她在,她这个侯府长媳、宴墨白的长嫂在,这些孕妇才只是堕掉孩子、幸免被灭口。
她不禁想,若宴墨白不在,宴墨白没有出现在山洞里,宴墨白没有当面,就算她在,她也可能被一起灭口了。
毕竟,她本就是一个早已死在海棠宫里的死人。
所以,她庆幸他没有按照她留的信里说的,只让人引来昭庆帝,自已避嫌不出面,而是也及时出现在山洞里。
她知道,他是担心她和孩子,才顾不上去避嫌,及时地出现在了那里。
她也理解他的生气,理解他在她马车外勒马离开。
一开始便是她带着目的地接近,目的达到后,她又抽身而出,自来且自去。
她似乎一直在乎的只有她自已。
先前一心想谋的,是三载春秋的解药,后来一心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似是从未在乎过他的想法、他的感受,因为她潜意识里一直把他当死敌,当坏人。
他其实并未做错什么。
虽然他给她下过尘毙,想取她性命。
其实易地而处,换做她是他,她也会这么做,甚至可能在最后关头都不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