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玷明月(3)
宴华庭便没再多问,抬手示意宁淼:“他是长景的弟弟墨白。”
宁淼朝宴墨白微微施了一礼:“宁槃见过二公子。”
她不想改姓,就只将自已的名字改了。
槃,涅槃重生。
宴墨白手中擦拭的动作未停,眼梢轻抬,朝她瞥过来,眸子漆黑,幽深如千年寒潭。
他也没回应她,只忽然朝她伸出手,似是想将擦血的帕子给她。
大家都没想到他会如此。
宁淼抿了抿唇,盈盈上前几步,摊开双手去接。
她猜想,宴墨白将血污的脏帕子给她,看似在羞辱她,实则应该是想看她手上茧子情况,来判断她平日是多拿剑,还是拿菜刀,又或者是拿笔。
三者茧子的位置和厚薄是不同的。
好在她虽会武功,却因为是谋臣,拿刀拿剑少,虎口处的薄茧,她也用磨砂剔除过,看不出什么。
宴墨白视线淡淡扫过她的双掌,五指一松,沾染血污的帕子落到她的掌心,带着素帕料子的滑凉以及血未干的湿意。
宁淼攥住帕子收回手,柔声道:“我会洗干净再还于二公子。”
“不用,扔了便是。”宴墨白淡漠道。
末了,似是想起什么:“兄长自江南回来后念叨,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饺子,是冬至夜在江南陪一女子吃的,所以,那人就是你?”
宁淼眼波微动。
这句话有几个陷阱。
她摇摇头:“不是。”
然后,她又补了一句:“那日我只同宴郎一起吃过汤圆,且不是夜里,是白日。”
她不确定宴墨白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不能冒领。
可以确定的是,宴墨白在试探。
冬至节,南方的习俗是吃汤圆,北方才吃饺子。
而且,在江南,冬至这日有夜里不能出门的习俗。
所幸她出生在江南,知道这些。
“是吗?”宴墨白黑眸深深,似笑非笑:“那看来还有另一女子,兄长对你也不过尔尔。”
说完,便起了身,未等宁淼回应,也未跟厅中其他人打招呼,就扬长离开。
待人走后,金氏出言安慰:“墨白就是这样的性子,他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宁淼乖顺颔首。
掌心滑腻一片,全是汗。
第004章 不太好吧
宁淼被安排住进了芳菲苑,与宴长景的如意苑相邻,金氏还拨了一个婢女给她,并给了她零花的月银。
她自然第一时间去看了宴长景。
拉着宴长景的手,她哭得梨花带雨。
她一向泪点高,记忆中似乎从未哭过,她知道自已哪怕把前世伤心的事想个遍,应该也催不出泪来,所以,她只能用内力去逼。
“宴郎,你一定要醒过来啊!”她抚摸着宴长景的头哽噎。
与此同时,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悄然没入宴长景的发顶。
你可不能那么快醒过来啊,宴郎。
虽然记得前世他是一年后才醒,但就怕万一发生了变化。
——
半日时间,宁淼就将永昌侯府的情况搞得清清楚楚。
当然,前一世她对宴墨白就已经做了深入了解。
宴墨白的祖父武将出身,是陪先帝打天下的开国功勋,被先帝赐封永昌侯,自此建下家业。
宴墨白的父亲宴华庭自幼受永昌侯培养,亦屡次在战场上立功,官至四品抚远将军,永昌侯病逝后,宴华庭就袭了侯位。
宴华庭有一妻两妾,正妻金氏膝下就宴长景一子,妾室柳氏生有一女宴璇玑,今年十五岁,孙氏育有一双龙凤儿女,今年才三岁。
宴墨白的娘据说是尼姑庵的姑子,一次宴华庭上山追匪遭人设计食了合欢散,强要了她。
姑子怀上宴墨白后下山找过宴华庭,宴华庭考虑到自已的名声,也慑于正妻金氏的跋扈,没认她,只给了些银两打发。
姑子伤心离开,一人把宴墨白生了下来。
据说在宴墨白几岁时,姑子就去世了。
后来,宴墨白科举高中状元,他的身世才被人知晓,宴华庭风风光光将他接了回来。
虽父子相认,关系并不好,宴墨白恨宴华庭,且从不掩饰自已的恨意。
宴华庭毕竟理亏,且武将家里出文官,实为难得,宴墨白一路平步青云,官至大理寺卿,又深得圣上和宁王看重,可谓位高权重,所以,对宴墨白,宴华庭只能尽量包容、忍让。
“大娘子,大公子不会出事了吧,奴婢刚刚看到二公子带着大夫和仵作进了如意苑。”婢女春兰从外面进来。
宁淼一怔:“仵作?”
仵作可是验死人的。
“嗯,那人奴婢认识,是大理寺的樊仵作。”
宁淼眸光微敛。
樊青?
大理寺最有名最厉害的仵作,她自是也早有耳闻。
“放心,不会有事的,若有,不会没人来通知我们。”宁淼握紧手中茶盏。
带大夫去看宴长景可以理解,还带了仵作,她只想到一种可能。
——
如意苑厢房里,躺在榻上不省人事的宴长景衣衫尽除、一丝不挂,胡大夫和樊青立于榻前,一人在探脉,一人在细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