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流光(156)
崔棠从思绪中抽身,笑得妩媚动人:“那自然是心疼的,可是想到璐沅能为陛下得到北蛮战马,这一等一的战马能为我大盛所有。这点子心疼便也不算什么了。”
倒是薛皇后微微皱眉开口道:“北蛮若是诚心,我朝可在京都为璐沅建公主府,公主与额驸长居京都可好?”
味羚笑着看了一眼出连贺:“我们主上与王子分别十余年怕是舍不得,不过主上说了若是贵国不放心,我们北蛮亦有适龄公主。”
薛皇后叹了口气看向陛下:“陛下说呢?”
陛下看向沉默的出连贺问道:“不知王子意下如何?”
出连贺笑道:“能求娶到三公主是在下的福气。”
可薛容玦分明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勉强。
陛下却沉默不语,半晌后道:“半月后是孤的千秋节,到时再给你们答复。孤要好好考虑考虑。”
众人再次举杯畅饮,只是多多少少有些难以言喻的氛围。
风雪归人(五)
宫宴在奇怪的氛围中结束了。
薛容玦此刻觉得宫宴之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她的脑袋昏沉只想早些回去休息,却又被薛皇后叫到椒房殿絮絮说了许久的话。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回忆她与薛勖霖幼时的一些事情。
二人自幼父母相继离去, 叔父们却也没对两个刚刚失去父母的孩子动一动恻隐之心。姐姐只好入宫去做最底层的宫女来养活弟弟,可没想到弟弟为了能离姐姐近一些用姐姐攒下来的钱贿赂了宫中侍卫补上了一个缺。
姐弟二人在宫中相互扶持,却没想到命运十分优待他们二人,一步步地走到了如今。
“……也不知来日与你相见你父亲可会……”
薛容玦有些奇怪地看着薛皇后, 她眼眶泛红,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得飘渺脆弱。
薛皇后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阿玦快回去吧,我让侍卫送送你。”
“姑母, 不必了,”薛容玦拉起薛皇后的手, 冰凉又瘦弱,“宫中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倒是姑母要好好养身子。若是父亲在天有灵,看到姑母如今的模样定会很心疼的。”
薛皇后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那笑容有些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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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狭长幽深,间隔有序的宫灯无法点亮这黑暗又无尽的宫道。
宫墙原本就是灰黑色, 倒是完美地融入了这暗夜之中。寒风凛冽呼啸, 过两日许是要下一场大雪,这寒风如同刀子般割着人的脸颊,脸颊硬生生地疼。
宫灯那盈盈橙光在风中飘摇若有若无、如梦如幻。
如筠和月红努力地挡在薛容玦身前, 三人仿佛逆风在攀登, 突然如筠像荒原中护崽的母狼将薛容玦挡在身后, 双眸紧盯着前方一片漆黑怒声道:“谁在那里?”
前方之人缓步走出黑暗,在闪烁的宫灯下薛容玦看清了来人——
是牧平也。
如筠看了看薛容玦, 她朝如筠点点头,如筠带着月红走开几步在前方等着她。
牧平也的双眸在黑暗中显得越发明亮,薛容玦抢在他开口前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牧平也上前一步将薛容玦揽在怀中,她的挣扎不过是隔靴搔痒。
“风大,小心着凉了。”
薛容玦:“账本是你拿走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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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容玦和薛琮两人这一日打算整理一下薛勖霖留下的书房。
推开书房入目所及便是窗边那一排绿植。
父亲的书房向来不让别人踏足,当他出征之时便由母亲替他照顾书房内的绿植,只是那些文竹早已疏于照顾变得枯黄。
窗前书桌旁的博山炉中还有未曾清理香灰,想来是母亲在书房内点燃的安神香,母亲离开前曾一人在书房坐了很久很久。
博山炉旁的书桌上覆满了一层灰尘,桌角的蜡烛燃到还剩一半,烛泪攀在蜡烛身侧,像是一滴欲坠未坠的泪滴;毛笔整整齐齐地挂在笔架之上,砚台里未用完的残墨已然干涸,这一切都昭示着流逝的时间。
唯有桌上的兵书还敞开着,仿佛随时会有人回来拿起它继续翻阅。
薛琮拿起这本兵书,面有怀念道:“这是阿爹为我讲解的第一本兵书。”
他翻阅着书,忽然笑了起来,指着某处予薛容玦瞧:“阿玦瞧,这是我那时听不懂偷偷画的阿爹。
“那时阿爹还因我不认真听打了我一顿呢。”
少年的笔触稚嫩,画下的父亲看不出与薛勖霖的相似之处,只是手中那把剑闪闪发光。
兄妹二人一边整理一边回忆着幼时时光。
只见月红慌慌张张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郡主……郡主不好了。”
薛容玦皱着眉,不满道:“怎么了?这是父亲的书房,不可如此冒失。”
“是。”月红垂首,看了看薛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薛容玦轻声与薛琮低语了几句,带着月红到了书房外:“你说。”
月红焦急道:“前些日子太子殿下交予郡主的账册,少……少了几本。”
“什么?你仔细说说。”
月红边喘气边用力地点了点头,生怕她不相信自己的话。
“奴婢按照郡主吩咐,将账册带回郡主府,小心地放在郡主书房的暗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