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流光(163)
陛下看向二人,隔空虚点了点那猎隼:“今夜,只有你二人碰过此笼,是谁干的?”
那矮个儿内侍吓得连连磕头,口中还结结巴巴的:“陛下……陛下明鉴吶,奴才……奴才在东宫一直负责照顾这些动物……今日奴才从东宫带出来的时候,它还好好的……
“奴才……”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撩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一个可怖的伤口,“奴才今日……喂食时还被咬了一口,您瞧……还在隐隐冒血呢……”
那高个儿内侍听到他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更是激动,膝行了几步道:“陛下!陛下!他胡说八道,他今日将笼子交给奴才的时候还专门嘱咐了,因着猎隼性烈难以驯服,所以喂了些药使它精神不济,以免伤人。
“他说,这药劲不大,待晚宴之时便慢慢恢复了……”
这高个儿内侍越说越着急:“而且!奴才中间肚子疼还去了一趟茅房,那时不少人都瞧见奴才了!不是奴才啊!”
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矮个儿内侍道:“就是他!他将笼子给奴才时还顺手塞给奴才个糕点。奴才……奴才往日里只是在陛下的书房做些洒扫工作,没见过这么精美的糕点,便……一时贪吃……可谁知,奴才今晚肚子格外疼,一定是他!”
陛下瞥了一眼二人,视线寻到了牧平也:“牧爱卿成日里办案,想来已经看出些端倪了吧?”
牧平也笑着道:“陛下英明。”
他起身踱步到那矮个儿内侍身边,蹲在他身边捉起了他那有伤的胳膊:“喂食怎么将胳膊全部放进笼中?
“想来你这伤口,是趁无人看管之时,杀害猎隼之时,被猎隼反抗时所啄伤的吧?”
那矮个儿内侍忽地一笑,对太子道:“太子殿下,奴才对不住您,奴才只能以死谢罪了!”
趁众人不备之际,他从怀中拿出一小药瓶灌了下去。牧平也在他身边都没能拉住他。
是毒药,不过一瞬便毒发身亡。
他说,他对不起太子。
此刻,众人的目光又齐齐地落在了那个像雪松一样压不弯脊梁的太子殿下身上。
风雪归人(九)
矮个儿内侍血流如注, 陛下命人将他拖了下去。
宫人们快速地将那一片血污收拾妥当,若不是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真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是薛容玦的一场梦。
牧平也回到她的身边,他怕方才的场景吓到她,担心地牵起了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牧平也试图温暖她,却只是徒劳。
她平静地望向自己, 但是那眼神却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幸好,崔敬山的开口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陛下,”崔敬山开口道,“此事确是颇为蹊跷, 只是东宫守卫严那是人尽皆知之事。”
“只是,究竟是何人要陷害太子殿下?还是说, 殿下真有不轨之心?”
盛硕此刻倒是大步上前跪在太子身边道:“父皇,皇兄已然贵为太子, 怎么会有不轨之心?外祖不过一时慌乱口不择言,还望父皇莫要怪罪。”
薛皇后急忙起身行礼道:“陛下, 景明怎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她的声音因为慌乱有些不稳:“景明……景明最重亲人,前些日子勖霖离世, 景明为勖霖在佛堂守孝多日。您是他最敬重的父亲, 他怎会如此做呢?”
这时柳老爷子突然开口:“陛下,老臣犹记去岁端阳在云林苑曾发生一场刺杀。那时云林苑的防卫也是由太子殿下负责,只是到最后似乎不了了之了。
“那日, 陛下来了兴致与薛将军、崔将军打马球, 但老臣记得, 陛下原本要去那茗山的。
“若是那日去茗山的并非安乐郡主,而是陛下……”
柳老爷子这话说得众人背脊一凉, 若是那日陛下去了茗山,刺客刺杀的就是陛下了……
薛容玦有些紧张地捉住了牧平也的手,喃喃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牧平也抽出左手轻轻揽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右手拉过她的右手放在膝头:“昭昭别怕,太子殿下不会有事。”
薛容玦看向陛下,陛下此刻眼眸中漆黑一片,看不出态度。
她正欲起身为太子殿下解释,却被牧平也拦住,薛容玦不满地看向他。
牧平也只是看着她摇了摇头,轻声道:“相信我。”
她看向牧平也幽深漆黑的双眸,仿佛被蛊惑了一样,一颗心鬼迷心窍般地平静了下来。
太子殿下的声音十分平静,仿佛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他的声音始终清朗:“孤记得去岁端阳柳老爷子并未前往云林苑,倒是对云林苑中的动静清清楚楚。也是,您这些年虽说早已不再掌权,该知晓的事情倒是一件也没有少知晓。”
柳老爷子气得眉毛紧蹙,却又无话可说。
薛容玦闻言倒是轻轻笑了一声。
太子殿下所言字字句句都是插在了陛下的心里。陛下年少登基时便处处被田家人监视、掣肘。
陛下此生最恨他人安插眼线。
去岁端阳发生刺杀,但是此事被压了下来,除了当日在马球场的人之外,没有人再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