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流光(174)
因为那时,飞廉已经葬身碧泽了。
“他是田家府医的孩子,府医当时为了救我才说我是飞廉的姐姐,我这才活了下来。
“是我对不住他,一切了结之后,我会向他赔罪的。”
薛容玦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哀伤的泪水,她愿意相信这些话。
她接过了茵陈手中的药丸就水服用了下去。
“我不知道恨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是我想它与爱一个人是一样的。若是没有爱何来恨呢?
“你说你恨他,但其实你是不是想拥有的是他的爱呢?”
茵陈有些怔愣地看着她,自言自语道:“我想拥有他的爱?”
薛容玦轻声道:“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茵陈闻言沉默了很久,房中安静得甚至可以听得到安神香燃烧的声音。
茵陈突然问道:“郡主可曾有过无法区分周围一切是真是假的时候?”
薛容玦忽然想到了她当初才来到这里的时候。
初初来到这里,她不知道究竟自己是此刻在梦中还是自己那十几年所经历的才是大梦一场。
薛容玦点了点头:“当然有,若是无法区分真假,那便不要区分了,相信一切你确定的。
“比如春日就要来了,因为柳树已经生芽了。
“比如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惬意又舒服。”
她起身站在窗边,伸出手,春风从她的掌心滑过。
“风是真切的就足够了。
“谁都会骗你,可你的心不会,听听自己的声音吧。”
薛容玦离开前没有回头,只是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茵陈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丝丝朝雨湿窗纱,薄日疏云弄霁华。①
“我的名字叫霁,”她笑着看窗外的晴天,“是雪后放晴的意思。”
夜雨十年(五)
彩云悠悠, 斗转星移,夏日就这样到来了。
日子不知为何忽然平静了下来,三公主顺利抵达了北蛮, 不日便要与出连贺成婚。
太子殿下依旧被圈禁在东宫之中,无论五皇子一党如何在陛下身边进言,陛下始终没有对太子有其他惩处。
太子似乎有自己的谋划,虽被圈禁可听牧平也说他每日倒是悠哉悠哉。
此刻, 月光明亮,透过影影绰绰的树枝洒在树下的人影身上。
薛容玦握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她在树下来回踱步,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也不断地移动, 脚下的步伐和紧锁的眉头透露出了她的焦急。
她抬头看了看夜色又转身问如筠,话语中有几分急切:“我的话你都带给他了吗?”
如筠肯定地点了点头:“郡主放心, 小牧大人说今夜一定会来的。”
如筠忽然噤声,靠近墙边听了半晌忽而道:“小牧大人来了, 属下去院外看着。”
果然,如筠刚刚离开牧平也便从墙上一跃而下, 看到院内的薛容玦也不惊讶,只是快步拉起她的手朝屋内走。
薛容玦着急地问道:“是不是出事了?怎么崔家忽然被禁军围了?”
牧平也似乎来得很急, 握着她的手也有几分用力:“内侍就在我身后, 我先他一步前来,我长话短说。”
明明屋内、院内都没有人了,但他还是很小心地把薛容玦揽进怀中, 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道:“陛下出事了, 崔棠给陛下下毒却被盛云季发现了。
“现在崔棠被关在宫中、五皇子府内也被禁军围了、崔敬山已经被带到了宫中, 其余人也被禁军围了。”
薛容玦不禁惊呼道:“崔家难道是疯了不成?!”
牧平也摇了摇头:“他们太心急了,太子虽然目前看着已离被废不远了, 可是又出现了一个盛云季,陛下虽未承认他的身份却也没有否认。
“这几个月他跟在陛下身边,有些政事陛下也放手让他去做,崔家能不着急吗?”
“那这也是太激进了,”薛容玦面上有几分焦虑,她又问道,“那你说你赶在内侍前来是何意?”
牧平也道:“皇后娘娘要你入宫相伴,用的是侍疾的名义,但我想来是担心你。你这段时日待在宫中也好,有皇后在倒也是安全些。”
薛容玦疑惑道:“此刻宫中岂不是忙得人仰马翻,你是如何溜出来的?”
牧平也面上挂着一抹不明的笑意:“崔季说他有证物要交,和当年军需贪污与通敌有关。盛云季命我带他入宫。”
薛容玦与崔季只有两面之缘,第一次是在崔广寿宴上,他还是一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浪荡子;第二次见面则是在北蛮朝贡的宴席上,他看起来有些惊慌却强装镇定。
“难道崔季要趁此为自己博得一条生路?”
“不知道,”牧平也摇了摇头,随即又笑了笑,“无妨,总归于我们而言是好事。”
如筠在外敲了敲门:“郡主,宫里来人了。”
牧平也与薛容玦对视一眼,薛容玦扬声道:“这就来。”
薛容玦起身却又被牧平也拉住:“上次你问我茵陈和老师的关系。
“我一直没有见过茵陈,直到今晚。因为是她救了陛下,你入宫也会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