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流光(53)
薛容玦上前一步在外间扬声道:“此时本不该我开口,不过事态危急,便也顾不得许多了,还望夫人恕罪。”
“我这位婢女颇有些医术,”薛容玦拉着茵陈站在自己身边,“夫人若是信得过我,便先让她瞧瞧。”
崔夫人闻声起身走到外间,看着茵陈微微怔愣,忽而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多大了?”
茵陈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如实答道:“奴婢茵陈,今年十九了。”
崔夫人点了点头,带着她进去:“你来瞧瞧吧。”
茵陈环视了屋子里的人:“还望夫人让闲杂人等回避。”
“你带着人都退下去,去查今日老爷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问清楚再回来。”
“若是查不出来,你知道后果的。”崔夫人看着婉娘冷淡道。
婉娘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在崔府多年最是知晓这位夫人的手段看着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做起事来比谁都狠。婉娘颤巍巍地叩了个头:“是……是……多谢夫人。”
她拉着面色仍有不忿的崔季和几个孩童先离去了。
薛容玦和牧平也同样起身在外间等候,只听得茵陈沉静的声音:“崔大人应是中了毒。”
“啊!”崔荔惊叫出声,泪水扑簌簌地落。
“不过…… ”
崔夫人问道:“如何?”
茵陈犹豫道:“崔大人体内有两种毒,具体是什么奴婢还不能确定,但不幸中的万幸是两种毒药相互化解了一部分,所以崔大人并未及时毒发,还有得救。”
外间婢女急匆匆地带着一位中年人走进来:“夫人,李郎中来了。”
李郎中中等身量,面容看起来与薛容玦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茵陈自觉退到一边,李郎中把脉沉吟半晌和茵陈的诊断基本一致,崔夫人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崔荔红着眼睛急忙问道:“父亲可还有救?”
李郎中犹豫着:“在下会尽力,但无法给夫人保证。”
茵陈却突然开口:“或有一救。”
几人闻言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不卑不亢:“在下家传针灸术,或可一试,在下有五成把握,不知夫人可愿让我一试?”
崔夫人犹豫着看向崔原,崔原也蹙着眉看着茵陈:“还望姑娘莫介意,只是李郎中照料家中多年,许是更了解家父的情况。”
茵陈倒没什么波澜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崔夫人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又恢复到那个清冷模样,只是声音颇有些哑对身边的婢女道:“去把环夫人带到侧屋等我。”
崔荔脸上还挂着泪珠,显得楚楚可怜:“阿娘这是为何?”
崔夫人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对崔原道:“这里交给你。”
说完大步离开。
没有人注意到面色苍白的薛容玦,像一朵摇摇欲坠的杏花。
史书中记载崔广在薛太后掌权后,崔家举家搬迁虽然潦倒,但仍算善终。
原来历史因为她的到来已经在不知不觉地改变了。
*
后来崔原出面一一得体地送走了所有宾客,虽然盛大的寿宴落得一个惨淡收场,崔原还是尽量让它不要太过难堪,一切结束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他将薛容玦和牧平也送上马车时眉宇间才露出了担忧和疲惫,对二人道:“今日实在是未曾想到,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牧平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崔原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地看着薛容玦,她便问道:“公子可是有话要说?”
他深吸口气,道:“今日的话还未说完,改日再与容姑娘细说。”
薛容玦点了点头:“崔公子宽心,崔大人吉人自有天相。”
马车摇摇晃晃地在街上行过,薛容玦靠在马车上不知在想什么,牧平也在一旁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
他微微倾身拉过她的手,柔声道:“你瞧着面色很差,手又这么凉,是不是生病了?”
薛容玦摇了摇头,向他挤出一给笑容:“我没事。”
说这要把手抽回却被牧平也紧紧攥着,一向果决的人此刻有些踌躇:“崔原……要和你说什么?”
“不知道,”薛容玦摇了摇头,又掀起眼皮瞧着他,打量了他一番,声音带了些期待,“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牧平也觉得有些奇怪,却仍是摇了摇头。
薛容玦笑了笑,一颗心却在一点点下坠。
*
薛容玦刚走到屋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书房对茵陈道:“姐姐帮我一些常用的东西收拾一下可好?”
茵陈虽有不解仍点了点头:“姑娘放心。”
薛容玦转身进了书房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点燃烛火道:“可查到了什么?”
从角落中走出一人,竟是白日里将糕点洒在薛容玦衣裙上的婢女。
她身着黑色夜行服,一头乌发高扎,站在角落与黑暗融为一体,她拱手道:“回郡主,今日郡主在花园遇到的女子是崔广三年前所纳妾室,对外称是郡尉的远方侄女,实则是出身于红苑坊。”
薛容玦似乎并不意外,沉吟半晌后问道:“她的名姓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