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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家(4)

作者: 南山 阅读记录

拨通麦子的电话,那边的人听起来比她还要激动:“是真的吧?是真的吧?是真的得奖了吧?天啊,我等你这个电话等得肝都疼了!”

“你还没下班?”

“早下了,我怕我路上骑共享电动车风太大了听不到电话铃声,一直没敢走。”

“你太搞笑了吧!”

“真的,我还害怕我手机万一没电,接不到你的电话,就一直在办公室插着充电器等......不是,你怎么哭了?”

南山还在哭。

“你哭什么呀,好端端的,哭什么呀?你在哪儿啊?”

“不知道”

“啥?”

“我不知道我在哪儿”

“你又在扯马疯了”

“我好开心啊!我好开心啊!怎么办麦子,我好高兴啊,呜呜呜呜呜......”

不知怎么的,听到南山在哭,麦子也跟着哭了起来,两个人跟傻瓜似的,隔着电话哭得此起彼伏,差不多哭了 5 分钟,一阵冷风灌进南山的衣领里,她才带着哭腔和鼻塞说,“我回家了,你来我家吧,一定要来,一定要来,打车来,打专车,打最贵的,我报销!”

“好,我会买那个糯鸡脚带来,你要几个?”

“两个。”

在南山小小的屋子,小小的书桌前,南山盘腿坐在办公椅上,椅子的靠背部分是那种人造的假皮革,用得太久,已经稀碎了,露出编织的白线。那些脱落的假皮革,偶尔掉两块在她衣服上,她拿掉以后直接弹在地上。

麦子就坐在她对面的床上,小心翼翼用一个盘子接在下巴那里,接糯鸡脚滴落的汁水。

两个人都在忘情地啃鸡脚,仿佛先前的哭泣完全没有发生过。

“你会变成百万富翁吗?”

“不会吧......”

“你没问?”

“这怎么好意思问啊......”

“这回是真的了吧?不会再有幺蛾子了吧?会不会突然又给你取消了?”说到这里,麦子让鸡爪子给呛了一下,猛咳了一声,一块鸡皮飞在南山脸上。

南山急忙扯了一张纸巾在脸上乱擦一气:“麦子!你太曹耐云南话,意同“恶心”了!”

“对不起对不起,哎呀!人家太激动了嘛!我怕又像上回一样,说好要出名结果就拿了两万多块钱......”

“我有啥办法,我又没有议价权。”

“我也是没想到,我还以为你当时就能出名呢,还和我妈吹牛逼你能借钱让我买房子......”

“其实《金福真》我拿了 8%的版税已经很不错了,别的新人都是 7%......”

“区别很大吗?”

“当然大了!2331 块钱零两毛呢!”

“两毛都要抠......扎精怪云南话,意同“难对付”“矫情”“机车”等。......哎呀你怎么把我绕这里来了。刚才不是在说得奖的事儿嘛。你让开,你让开。”

麦子从床上跳下来,用手肘推推南山,把鸡爪子叼在嘴上,摘下一次性手套,打开南山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屏幕中间的小圆圈转啊转,转啊转,转了快一分钟,才听到一阵开机音乐。麦子没好气地白了南山一眼,“你这破电脑!”

南山没理她,站在她身后接着啃鸡爪子。

只见麦子打开搜索引擎,搜索“青橄榄文学奖往届得主”,网页又转啊转,转啊转,转了半天,终于出现词条。

麦子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得主,点进去看了半天。

不知怎么的,南山有点不敢看屏幕,只是假装无所谓地换到床上,盘着腿,举着盘子。

“哇塞,我搜索了这个人的主页,他看起来好有钱!”

“万一人家是本来就很有钱呢?”

“那么大的奖肯定会有很多钱的,你看,他还被人家叫去厦大开......什么什么,文学论坛,哇他还开签售会,你看你看,哎呀你看嘛,你看他家的房子,是超大落地窗耶!”

麦子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信息,兴奋得不得了,脸有点发红,头发间漏出来的耳朵也红了,眼睛忽闪忽闪的,鼻尖上甚至能看到非常非常薄的一层细细的汗珠。

南山把鸡骨头放在盘子里,摘下手套用湿纸巾擦了擦手,站起来把电脑合上,说,“你别看了,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是假的,怕会落空,怕......怕只是一个玩笑,其实我根本没得奖......”

“别瞎说了,别瞎说了。”麦子着急地想放下鸡爪,没地方放,她抽了两张纸垫在自己的手机上,把鸡爪放下。

她挪到床上,面对面抓着南山的肩膀说,“狗子,不会的,不会是假的,这回一定是真的,来,你掐我,你掐我一把。”

“什么呀?疯疯癫癫的。”

“哎呀你掐嘛!”

“我不,你不太正常。”

“那我掐你!”

“啊!背时鬼你干嘛啊!痛死了!”

南山紧皱眉头,搓着自己的胳膊。

“痛吧?”

“你说呢?”

“那就是真的!狗子,刘奉山,你是真的得奖啦!”

2(上)

是的,南山的真名叫刘奉山,她还有个姐姐,叫刘奉第。但这只是姐妹俩上学要用的汉名,村里人还是叫她们“华妹”和“十一”,分别来源于她们的彝族名字“扎十月华”和“扎十一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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