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藏犯(44)

短暂的安抚，让天生逐渐放松，他悲切地说道：“贺兰消失了！”

第二十三章 一个人格杀死另一个人格

“今早在太平道民房区的垃圾堆里，发现一具无名女尸，警方在她身上找到一些未使用的奶油枪气弹，初步怀疑是吸食笑气过量致死，法医已经到现场，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调查。以下是本台记者在现场带来的播报。”

茶餐厅的人看到新闻播报后，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极其热闹。茶餐厅是滨城的一种特色餐饮，也是曾经殖民下中西混杂的产物。

一个中年男人咬着牙签，拿着一份马经，坐在卡座上瞄着电视机内法医现场勘查的报道。他喝一口老街奶茶，茶味的苦涩，眉心紧蹙一下，接着发出一阵享受的叹息声。

“现在那些女孩，不好好读书，整天就到处混，肯定是和那些黑社会走到一起！”中年男 讽刺地说道，接着把嘴里的牙签往吃剩的餐盘上吐，露出不屑的神情。

坐在他后排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电卷发的女人带着蔑视的神情看电视内被抬走的尸体，突然停下一直搅动柠檬茶的手，脸色凝重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

“老公，这女孩有点眼熟，不会阿 B 那个学校的吧？哎，我就说不要读什么公立嘛，本来就应该把他送去英皇男校，那些男女混杂在一起的学校，很容易学坏的，周师奶的姐姐的老公的侄女就是在那些公立学校认识黑社会混混的！”

“哎呀，老是到处听说，她又没穿校服，你怎么知道呢？你那么担心一周一去问校长！”

此时，端着一碗餐蛋肉面的光头伙计凑紧那对夫妇。

“你以为英皇男校很好啊，我们老板娘的儿子就在那，一样抽大麻。这种事情，都是要靠自律，那种女孩，就算不是吸毒死，以后也指不定会不会混黑道被砍死”

一阵又一阵的议论声从各个角落散发汇聚，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着那个吸毒死的女孩，可大家只是通过这个话题宣泄对社会的不满，并没有人真正关心她背后的故事。

这就是滨城人淡漠的嘴脸，在长期的殖民下没有根，也没有情，自己都毫无安全感，又如何关怀别人。

新闻的报道声被茶餐厅嘈杂的声浪掩盖，可靠在柜台边等外卖的子诚完全不受影响，全身心地专注在新闻画面里。他的思绪回到高中时代，同样是下着暴雨的中午，同样是吸毒的花季少女，唯一不同，就是那个女孩死在他怀里，而这个被遗弃在小巷中。一阵悲哀过后，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再次占据子诚的大脑，愤怒的心扭曲着他的面容，他感到眼睛发热，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被染成猩红。

一定要尽快把那个潜藏犯揪出来！

突然，海绵宝宝的滑稽取代新闻的肃穆，子诚涌起的杀意被童真的无邪掩盖，他从过往的回忆抽离。

转过头，原来是快餐店老板的儿子作祟。这熊孩子拿着遥控冲子诚做一个鬼脸，正当子诚想偷偷教训他时，快餐店老板把一袋打包好的盒饭送到子诚面前。子诚模仿子君灭杀式眼神瞪了眼熊孩子，便拿着饭盒往天生的公寓跑，身后传来一阵嚎啕声。

天生把自己关在卧室，已经一天一夜。在没搞清楚金城的死是否与布兰德有关之前，大家都不敢任由天生独处。

“他还没出来嘛？”子诚提着外卖走进客厅，朝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天生卧室的子君说道。

“没有，里面完全没动静，他不会出事吧？”子君显然非常担心，她样子憔悴，似乎盯了一晚上，完全没有合眼。

“我说，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这样子会把天生其他人格都吓跑的！”子诚嘲笑道。

“李子诚，你小心我今晚就把你老婆给歼灭！”子君向子诚投去正版的灭杀式眼神。

子诚讪讪地绕到沙发坐下，边走边说：“祸不及妻儿，没听过吗。”

一阵嘈杂声从天生的卧室传来，子君和子诚互看一下，飞速跑去，卧室门紧锁。子诚本能地去撞门，丝毫没有反应。子君一脸嫌弃，推开子诚，抬脚一踹，门立马被踢开。

卧室内，天生极度狂躁，拿起斗柜上的装饰猛摔，玻璃碎片七零八落撒一地，他竭嘶底里地对着柜子上的镜子怒吼。

“可恶，究竟是谁杀死贺兰，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的！” 他的眼球布满血丝，就像愤怒与怨恨交织的网，蒙蔽了理智的双眼。

贺兰死了，不是治疗的需要，也并非人格的融合，而是硬生生地从天生的身体剥离。虽然天生嘴上厌烦贺兰，但 20 多年的陪伴，她俨然如亲妹妹般存在，尤其是漂泊在德国的日子，一个黄皮肤的孤儿想要出人头地，除了面对质疑，还要经历无数的考验，这种压力若没了贺兰，他无法想象会是什么结果。

子君虽不懂心理学，但她接触过贺兰，那个让人怜悯的少女就这样消失，确实让人感到落寞，何况她还是天生的一部分。她慢慢靠近天生，双手搭在他颤抖的背上。

“天生，冷静，我知道贺兰不在，你内心的痛苦无处宣泄，但你有我——们。我们会帮你的！”子君本想说“我”，可立刻又改成“我们”，心动的暧昧总是敌不过矜持的冷静，这就是子君到现在依然单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