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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挤的巢(33)

作者: 古荡夜鹭 阅读记录

不知道他是否有做好梦。

我又做那个噩梦了,梦到我肚子里怀着的是一个吸血的怪物。赵科长站在跑道尽头冲我喊:再快一点!加油!小周小吕快要超过你了!

那声音就像是机械循环播放一样诡异,不断重复着。

-

开庭当天早晨,我在法院附近的咖啡馆买咖啡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是黎鹤的律师黄鹰,和吴明远的律师方弘。

他们两人一起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喝茶。

我和他们二人在这起案件的侦查审核过程中不曾打过交道,但就像他们一眼认出我是本案公诉人一样,我也不可能没有对这二位辩护人做过调查。

“这不是陈检吗?”方弘站起来和我打招呼,用一种热情、熟稔的语调。

他是一个看上去就很精明的矮个子男人,嘴唇很薄,笑纹像水波一样沿着嘴角环绕。

我之前并没有和方弘接触过。

要说起来的话,和黄鹰还算是有过几次照面。

黄鹰也朝我这边微笑点头:“您好。”

“陈检,您过来坐坐吗?距离开庭还有两个多小时呢。”方弘取掉原本放在旁边沙发椅上的公文包。

我摇摇头,推脱说自己要处理公事。

私下与辩护律师接触并不是禁忌,但我个人不喜欢那样。

幸好这时咖啡也做好了,我本来就是买的外带包装。

回去路上,我想起黎鹤曾经抱怨,她觉得父亲聘请黄鹰来做她的辩护律师,就是为了折磨她的。黎鹤说话一向夸张,情绪起伏大,多半是把对父亲的嫌恶牵连到了黄鹰身上。

这对父女的关系显然不好。

从黎鹤被作为嫌疑人看管以来已经将近两个月,她的父亲一次也没有来过。

和她相反的是,吴明远的母亲知道他被拘禁后,很快就赶到了绸州。吴明远取保候审后,他母亲也一直留在绸州照顾他。据说之前吴玖乐失踪时老太太没有赶来帮忙,是因为正在操办吴明远父亲的忌日。

说到家庭关系,我又想起来一个细节。

在吴玖乐的尸体被发现的那天,黎鹤不在吴明远的公寓里,她下午才赶到警察局。原因是她前一天晚上去找了她的父亲。

根据黎鹤的说法,她是去找父亲要钱的。

“乐乐失踪了好几天。决心长期找人的话,不是会需要很多钱吗?我本来就没什么存款,想帮明远分担一些的话,只好向老爸要钱了。”

警方与黎鹤父亲问话时,黎鹤父亲给出了相同的答案:“她是来找我寻求帮助的。”

不过,黎鹤无心中提起过,她自从开始读寄宿高中后到现在,每年只在过年的时候在父亲面前露一次面。有时候过年也不会回家。

因此在警方提交报告里——大概是那位年轻的女警卢靖芠吧,据我所知梁具福干活不会如此认真——在批注里写道:

调查银行账户记录得知,8 月 13 日,黎鹤的父亲确实给黎鹤转了一笔钱。

黎鹤父亲每年会给黎鹤一笔数量不菲的零花钱,是维持了二十来年的惯例。加上黎鹤每个月打工、接稿、参与乐队经营的收益,虽然确实没有积蓄,但也绝非入不敷出。吴明远则收支稳定,长期储蓄。

当时黎鹤与吴明远的经济状况远未到需要额外求援的地步,吴玖乐的失踪情况也尚不明朗,很难理解黎鹤为何在那个时间点寻求与她一向关系冷淡的父亲的帮助。

-

庭审开始了。

吴明远和黎鹤并排站在被告席。

这是我第一次在会见室以外的地方见到这两个人。脱离了固定的狭窄空间、源自顶部的惨淡光源,像脱离了光环,又像剥掉塑料薄膜,显得有些失真。

他们看着很登对。

不经意对视时,复杂的目光中依然拥有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流动的细碎火花。

我用余光持续观察着他们,将起诉书中的主要内容念诵完毕。

吕依桐站起来,向法官、书记官、陪审员致敬问好,接着一条条展示我们得到的证据。

黎鹤漫不经心,拨弄着手指。

我突然注意到她戴着她和吴明远的订婚戒指。她很久没戴过那枚戒指了,我还以为她已经把它处理掉了。

吴明远有没有戴呢?我微微探头,很想知道。

吴明远的双手垂在下边,在防护栏的阴影里。我看不见。

我的目光转向旁听席。

这起案件是非公开审理案件,因此旁听席上没有真正的无关者。那里坐着一位老妇人,是吴明远的母亲。还有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微胖,扎着简单的马尾辫,穿着肩部不太合身的衬衫套装,她是吴明远的朋友、吴玖乐的模特经纪人袁宝楠。

黎鹤那边没有人来旁听。

——不知道野生的鹤是如何照顾自己的子嗣的。

我突然没来由地这样想。

20 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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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庭审结束了。晚上,我和吕依桐、周嘉凯一起在食堂用餐。

吕依桐今天显然渴坏了,不停喝着蛋花汤。

周嘉凯则有着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年轻男人的饭量,用筷子迅速夹取着蛋白质与脂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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