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将万字平戎策(218)+番外
师旦哂道:“我有没有污蔑你自己心里清楚!”
昭元帝不想听他们再吵再闹,遂命人将师旦押入大理寺暂时看押,并着大理寺和御史台清剿师旦的财物,凡与之交情颇深者,一律重查。
至于三皇子赵律衍,他逼死朝臣,最不容赦,着刑部之人将其看押,待淮南王大婚之后再做定夺。
一时间,大庆殿内鸦雀无声。
昭元帝目光沉沉地看向众人,问道:“众卿可还有奏?”
一直没开口的柳柒持笏出列,道:“臣有本要奏。”
赵律白心头一凛,惶恐不安地看向他,唤道:“柳相!”
柳柒撩起袍摆,笨拙地跪了下来,继而摘掉官帽,将其置于地砖之上:“臣不堪大任,今请归相印,还望陛下恩准。”
赵律白暗暗松了口气,一旁的陆麟却震愕地道:“柳相,你这是做什么!”
如他这般惊诧者数不胜数,寂静的大庆殿很快便有窃窃私语声漫开。
云时卿神色平静,于旁人看来,他这副模样无异于博弈者的胜利姿态。
虽说昭元帝早就应了柳柒的辞官之请,但面对众多朝臣时,还是佯装挽留了一番:“今日本该是淮南王的大婚祭礼,却不料出了这档子事,祭礼恐要延后了。柳相辞官之事,不如等祭礼结束再议罢。”
柳柒道:“臣不堪大任,还请陛下另择贤明。”
昭元帝轻叹几声,道:“爱卿执意如此,朕多说无益,罢了,准奏。”
今日的早朝到此为止,散朝之后,以陆麟为首的朝臣们纷纷叫住柳柒,询问他为何突然要辞官,柳柒止笑了笑,言说很早之前就有了这个决定,旁的也没细说。
陆麟劝说不得,转而找上赵律白:“王爷,柳相尽心辅佐您多年,且他一心为民两袖清风,这样的好官已不多见了!您和柳相关系近,不如由您去劝一劝,兴许他就改变主意了呢?”
赵律白道:“陆尚书莫及,本王定会留下他的。”
柳柒回到府上,还未来得及褪下官袍,便颤颤巍巍地取了一粒药丸服下。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体内的蛊毒竟会在失望痛心的情况下复发。
方才在大庆殿内,他的确想过要将赵律白的所作所为抖落出来,但最后到底还是心软了。
与赵律白相交七载,彼此又是血缘至亲,他实在做不到手足相残。
柳逢见他面颊略有些苍白,担忧道:“公子,是否需要把孟大夫请来?”
柳柒倚在床头,无力地道:“不用了。”
柳逢道:“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柳柒闭了闭眼,吩咐道:“你出去罢,我歇一歇便好。”
柳逢蹙紧眉头,犹豫片刻后点头应道:“属下就在门外候着,公子若有需求尽管开口。”
他刚走出房门,就见云时卿踏着满地落叶疾步行来。
“你家公子呢?”云时卿问道。
柳逢侧首看向屋内,道:“公子身体不适,正在休息。”
云时卿当即迈入房中,绕过围屏来到里间时,果真见柳柒倚在软枕上闭目小眠,不由放缓步伐朝他走去。
刚在床沿坐定,便听柳柒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云时卿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柳柒睁开眼,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若我没有记错,当初在庆州时,欧阳建通敌叛国的罪证可是由你拿走了。那时无论我怎么恳求,你都不愿将它交出来,今日为何落在淮南王手里了?”
云时卿道:“信是我给的。”
“你为什么要给他?”柳柒质问道,“你不是三殿下的人吗,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不是三殿下的人,”云时卿道,“从来都不是。”
柳柒以为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云时卿道:“我和你一样。”
我和你一样……
柳柒猛然回想起来,当初在欧阳府时,云时卿也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他从未细想过这句话的深意,原来……原来他说的“我和你一样”,竟是这个意思。
柳柒忽觉胸口窒闷不已,腹部也隐隐作痛。
他强颜欢笑,眼底却渐渐渗出了滚烫的水渍,不受控地溢了出来。
云时卿试图替他擦掉泪,却被他一掌拍开了:“别碰我!”
云时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柳柒苦笑,嗓音略有些沙哑:“原来你才是他的谋臣,难怪当初他请缨庆州时你会跟过去,我和师旦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任人看笑话的人。”
云时卿握住他的手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他看中的你,在乎的也是你,我不过是他扳倒师家的一枚棋子,与谋臣扯不上半点关系。”
柳柒用力挣脱他,再次斥道:“别碰我!”
云时卿忙道:“好,我不碰你,你别生气。”
柳柒红着眼问道:“祝煜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云时卿摇头道:“我不知道,祝煜的事我一点也不知情。”
柳柒失笑,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云时卿艰涩地解释道:“我并非有意隐瞒,而是——”
“景禾呢?”柳柒打断他的话,问道,“他也是被你们逼死的?”
云时卿道:“景禾想报仇,王爷便答应了他,这才赠其令牌,让他去狱中探望欧阳建。”
柳柒的唇瓣止不住地发颤:“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静默半晌后,云时卿道:“七年前。”
“七年前……”柳柒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哑声问,“为何是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