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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龙有右使足矣(131)

作者: 沈四皿 阅读记录

“嬴先生不必自责,”曲隆道:“在下当年投靠嬴先生, 便已做好此刻准备。只是在下不明白,为何漆雕百勿会知道主上与嬴先生关系?”

嬴棋严肃:“此事我也思考过。我推测,可能是蓝华的缘故。”

蓝华小时候与莫天权有过冲突, 虽然莫天权长大了,但当时陪在莫天权身边的曲隆没有变化,更别提莫天权还加了个嬴氏的名头。加上蓝华其实是连屿心腹, 十分有可能在无意得知莫天权身边是曲隆。他若不是十足的傻瓜,定然或多或少能将三人关系串联起来。

蓝华又与连屿有交集,连屿如今靠着连家,和北境领主关系紧密, 谁也不知他们几人私下里关系如何, 漆雕百勿或许听过他们只言片语, 从中推测出莫天权真实身份的。

而且对漆雕百勿来说,即使猜错也无所谓, 横竖不过死或伤一个人罢了,最重要的, 还是试探出莫天权究竟是否为嬴棋弟子,进而在莫天权身上做手脚,用莫天权来挟制嬴棋。

所以——

“在下与嬴先生想法相同, 只是在下想, 漆雕百勿的计划出了些他也预测不到的差错, ”曲隆说。

不然漆雕百勿也不可能那样着急的来万剑峰找补,想要以此试探出莫天权的情况。

“不错,”嬴棋点头,“首先,他没料到天权能用舞凤飞凰剑;第二,他没想到凤箫在隐瞒修为;第三,他更不明白为何嬴氏在这般定局下仍不放人,甚至搭上陆崖岚和陆家都要守着天权。”

不错,漆雕百勿一开始根本没打算杀莫天权。

这是敲山震虎,是为了寻得嬴棋的软肋,是为了让嬴棋对自己动手。

莫天权对漆雕百勿来说是筹码,他自然不会毁掉手上的牌。

可是或许漆雕百勿也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算计了多复杂的一处深渊。在这深渊之中,居然蛰伏着一只雪鳞魔龙。

“既然如此,那帮助凤箫提升修为、又给了他隐蔽修为的阵盘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曲隆握拳问。

嬴棋沉默片刻后,才说:“我之前也做过一些隐蔽修为的阵盘,但是那些阵盘瞒不住化神期,起码瞒不住陆崖岚。只有最新制的那一批,能瞒过他。”

曲隆与嬴棋对视,眯了眯眼:“嬴先生的意思是,魔族出了叛徒?”

“不,我的意思是……你得问天权。”

曲隆面色微变。

还没等曲隆再细问,他身边的暗凭栏突然睁开眼睛坐直了。

“搞定——啊啊啊嬴大人你怎么突然坐在这里啊!”暗凭栏猛地看见他闭眼前没见过的嬴棋,吓一跳。

曲隆:……

“暗凭栏,”曲隆拍拍他肩膀,“北境之事都安排好了?”

“啊、好了好了,估计今天晚上北境就要乱了。”暗凭栏抱臂转头看他,“话说,你让我做这个干什么?”

“拖延时间。”曲隆答,“漆雕百勿很聪明,只要他和蓝华、连屿再多接触几天,或许真的会猜到主上真实身份。他绝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肯定得借他人之手。陆峰主守着,我不担心明枪,却害怕暗箭。”

“啥呀,漆雕百勿还能把魔兽赶到吞天宗杀人?”暗凭栏不解。

“别忘了,”曲隆看他,“漆雕百勿钻研过魔兽反灵力,伪装魔兽下手,也是可能的。”

主上说得没错,现在时刻,已容不得他们慢慢思索了。

先杀漆雕百勿,夺北境权力。再图谋妖龙性命,实在不行,去人界谋划也可以。

听到两人对话,虽然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但嬴棋隐约有些不安:“曲隆,北境之事,虽然着急,却也不能莽撞。”

“嬴先生,”曲隆认真道,“杀漆雕百勿,也只是拖延时间。如若不然,主上定然会被识破身份,引妖龙麾下群起而攻之。”

“我不同意!”嬴棋心中一惊,忙道:“且不说我与漆雕百勿并未闹到不死不休的局面,你们对他动手,老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是因为漆雕百勿对魔兽的研究,嬴先生不必担心。”曲隆答,“其实,鬼界对魔兽的研究更多。然而若我得到消息不假,鬼龙会成为除魔族之外第一个被魔兽吞噬的界面。也就是说——有人在背后操纵魔兽,企图阻碍研究。漆雕百勿进展越快,妖界越危险。”

“就算如此……”嬴棋勉强笑了笑,“也不必杀他。”

“嬴先生,”曲隆饱含深意的看他一眼,“漆雕百勿是先生弟子,主上亦是先生弟子。先生不会不明白,究竟是谁要杀谁。”

此话一出,神行宝车内空气凝固片刻。

曲隆对要害莫天权的人持零容忍态度,嬴棋早就知道。如今,是莫天权与漆雕百勿有死仇,帮嬴棋只是顺势而为。嬴棋当然明白。

暗凭栏听不懂他们俩人打哑谜,故而自己一个人打了个哈欠,歪着身子去捞小几下柜子里存着的小点心。

嬴棋看他一眼,片刻后才低头打开柜子里的暗格机关,把柜子转了个个朝向他,算是破了这层薄冰。

只是曲隆没动,仍旧紧紧盯着嬴棋,仿佛在逼着他给出结果。

接收到曲隆的目光,嬴棋动作微顿,坐定后,低声道:“可他太聪明了。”

漆雕百勿,太聪明了。

嬴棋垂眸说:“你应当也明白,太聪明的孩子,总会被人寄托更多的希望。我自小便是嬴氏骄傲,不仅修为进益破快,文法才学也算当世无双,‘狮虎不入北,熊鹰不行南’,这话你定然也听过,可我只想——凭什么。当年我第一次见他,便知他能承载我的野心。只要我悉心教导,这朵孕育着嬴氏野心的毒花便能盛放出常人无法企及的光芒。我和他说:百勿,你要当北境之主。他那时只有八岁,却很认真的反驳我:老师,王不是当上的,也不是选上的,更不是努努力就可以的。王就是王,生来就是,不论当下。我就是;那时我才知道,我究竟选中了一个多么狂妄自私的孩子……但我一直抱有幻想,希望他能让嬴氏再上一层楼。如你所见,我赌错了,不仅错了,还将嬴氏这些年来在北境植下的根系毁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