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157)+番外

但是没到十点，她就被沈纵京给拐走了。

两人打车去了海豹湾。

海水在细浪中翻着粼粼的光，她身上仍旧穿着那条白色长裙，肩上披着沈纵京的冲锋衣，沈纵京穿着她挑的那件灰卫衣，牵着她的手。

两人往潮退的方向走，她蹲下身，把一只纸飞机放进海水中。

纸飞机被海水卷着往更深处走，机翼上“来生自由，永远向阳”的字迹渐渐模糊不清。

她被沈纵京牵着，走完一整段海滩。

沈纵京的领口被风卷着，后颈纹的抓痕跟昨晚她留下的重合，覆在那张弓的纹身上，挺带感的。

走到沙滩尽头的时候，碰到几个来露营的男女生，其中一个女生往这边看一眼，走到黎烟面前，弯着眼睛：“你的裙子很好看。”

她说谢谢，女生送了两颗糖给她。

桃子味的。

京大门口便利店的牌子。

女生走后，黎烟看着掌心的糖：“挺奇怪的，这两年我好像总能收到糖，已经存了好几罐。”

粉色的包装纸在微弱的光下泛着细细的光，蜜桃的甜腻渐渐侵入空气。

沈纵京别过头看她。

指根相磨，呼吸声被海浪声淹没，她过了会儿才说：“前段时间我去便利店买糖，结账的时候老板没收钱，跟我说如果遇到穿白色长裙的女孩，送两颗糖给她，那时候我才明白怎么回事。”

京大门口那家便利店的蜜桃糖永久免费，唯一的要求是，拿到糖的人，如果遇到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孩，要送给她两颗。

但是，那个新年夜后，她没有再买过糖，所以一直不知道。

黎烟轻轻吸了口气，眼睛红湿：“那天我好奇问了老板，老板说，有人每年给一笔钱，让他这么做，他还说，做这件事的是一个经常到他便利店买糖的男生。沈纵京，如果你没从波士顿回来，我会收到多久糖？”

“到你穿不动裙子那天。”

“嫌我老了？”

沈纵京笑，笑了有一会儿才回：“那个岁数吃糖不好，打算换成别的。”

“你想得还挺长久。”

“在你这儿我想得一直挺长久。”

海风吹动，她突然转身，整个人都进沈纵京怀里，他反应得挺快，反手抱她，抱得特别紧，从她这儿占了千百次便宜练出的本能反应，但这次是她主动的。

黎烟的长发被风吹到他的卫衣领口，声音还带着哽咽：“沈纵京，那次从电影院出来，说对我负责，是认真的吗？”

“爷的道德感比你想象中的强点儿。”沈纵京看着她，“娶你。”

体温被彼此暖得发烫，心跳剧烈，她整个人都被深抱着：“那个问题的答案，我可以给你了。”

两人分开后的那段时间，她整个人都是腐坏的，安安静静，不怎么说话。

成绩倒是一直保持得挺好，很多时候泡在学校的练习室，能待上一整天不出来。

情绪不好的时候就靠抽烟缓解，有一次坐在天台边抽着烟出神，把来找她的成瑶吓了一跳。

所以在波士顿的时候，成瑶闻到她身上的烟味才后怕成那样。

之前那段时间预约的心理治疗都被她推掉了。

情况越来越糟糕，后来周昊强行带她去了几次，她都不太配合治疗。

她的表面仍旧是乖巧好学生，万众瞩目的天才，但内里腐坏透了，独自在黑暗中，安安静静地腐坏。

直到大二下学期，有一次面诊的时候，那个心理医生给了她两粒糖。

京大门口便利店的牌子。

桃子味的。

医生是随手给的，说是自己在京大读书的女儿放在这儿的，又说，她的裙子很好看。

那天她穿的也是一条白色的裙子。

那时候她很久不吃糖了，那两颗糖她也没吃，但是从那天起，她开始配合接受治疗，也开始戒烟。

她初高中的时候被孤立了挺久，其实不止初高中，她从小就是被忽视被厌恶的那个，连亲生母亲都不喜欢她。

一开始很难受，后来就麻木了，她先不喜欢这个世界，她也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

她知道自己病了，病得太久，治不治其实无所谓，因为这个世界真挺无聊的，她不喜欢。

直到那天从医院回来，她攥着那两颗糖，出神到半夜。

糖果在包装纸里黏黏腻腻地化开。

突然很想他。

所以开始配合治疗，所以后来进了DH。

大三的新年，她去了波士顿。

本来那一次付略担心她的状况，打算让她在B市休息，但是她执意去了。

那是一场计划外，是一场冲动。

是为了，再见他一面。

“新年的时候，我很想你，所以去找你了。”

她的眼睫垂了垂：“当时没有想很多，但是在回程的飞机上，很想把一个完整的娃娃给你。”

“想朝着你走。”

说完最后一个字，腰身被他一提，唇就这么碰在一起，在海浪声中无声又热烈地接吻。

酒精灼烧着，她的头昏昏沉沉，在间隙用气音说喜欢他，他说她也喜欢她，说完就再一次压上她的唇，动作不算温柔。

那些汹涌的情感都混杂在这个吻里，在间隙说着胡乱又滚烫的情话，又很快地重新纠缠在一起。

她说要是她高二那年也开始喜欢他就好了，现在他有点吃亏。

她仔细算了算，沈纵京喜欢她和她开始喜欢沈纵京，足足差了三年。

沈纵京说栽她身上不算吃亏。

又说，真这么算，她得开窍得再早点儿。

确实得再早点儿，因为他第一次对她有感觉，是在他高二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