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深陷(32)
窗帘边的星星灯带,床头戴着珊瑚色蝴蝶结的小熊玩偶,还有墙上的少女日漫海报、桌角上的Hello Kitty手办,多的是此类可可爱爱的有趣东西。而且池柚的审美很不错,她把所有的玩具和挂饰都摆得非常和谐,色彩的搭配和类型的罗列都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白鹭洲却在慢悠悠地思考着:
她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藏哪儿了呢?
抽屉?
大衣柜?
布箱?
其中是不是还有一只空置已久的玻璃罐,等着泡入一双完美的人手?
这些看似可怖的想法缓缓淌过脑海时,白鹭洲居然丝毫不觉得害怕。
搁在以前,要是旁观到此情此景,她的内心绝不会是这样平静。就算不会吓到失仪,背后也起码要浮一层鸡皮疙瘩。
多可怕啊,你眼前的人,正在想着怎么剖下你身体的一部分。
可是真的认识了池柚这样的孩子,参与到了她的生活中,坐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度过这有些闷热的寻常夏日午后,白鹭洲才发现,起码,池柚是不一样的。
池柚就好像一把窄薄锋利的小刀,可她的天性中,也同时为自己铸了一具刀鞘。
只要你不允许,她就绝对、绝对不会抽出她的刃尖来。
池柚带来的安全感,竟远大于她带来的危险感。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生命体。
白鹭洲暗暗地想。
又一会儿,白鹭洲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在脑海里用了“安全感”这三个字。
微微怔愣后,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便是她一进到这个房间就不自觉感到放松的原因。
这里仿佛独立于世外的一个小世界。所有长期积压在她身上的重量都短暂地留在了池柚的卧室门外,不论外面的人与物怎样翻涌变幻,起码在这两个小时里,她不用为任何俗事挂心。
池柚身上那种天真又残忍的感觉,像是一篇笔法稚嫩的□□。
可□□也是童话,不是么?
……
童话,是白鹭洲从小到大都不曾奢望过的东西。
窗外忽然一阵狂风声。
白鹭洲不禁侧目。
只见窗外,突兀的“哗啦”巨响,闷藏了大半日的暴雨骤然落下。
第017章 ·回忆
·回忆
白鹭洲给小池柚上完家教课,不顾池秋婉的挽留,也不顾外面的暴雨,坚持告辞了。
今天是奶奶的生日,她一定要在晚饭前赶去白柳斋为奶奶庆生的。
进胡同口前,白鹭洲像往常一样去老点心铺,带一包奶奶最喜欢的枣泥糕。
正在为另一为顾客包点心的老板抬起头,看见她,熟络地打了声招呼:
“小瘸子,来啦?”
白鹭洲打小在老胡同长大,这里的长辈与小孩都早已习惯了这样叫她。就像大家叫一个丰润的人“胖子”,叫一个口喉残疾的人“哑巴”,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根据对方身体特征起的称呼,甚至大多时候不仅没有恶意,还是带着一点亲昵的。
他们不会考虑这种称呼对那个人来说还附带着什么。
那不愿启齿的刺痛感,或许只有瘸子、胖子、哑巴自己才能明白。
白鹭洲熟稔地隐去心头涌现的一丝难堪,礼貌地答应,拿了枣泥糕。
走到白柳斋门口。
大门没关,还没进门就听见奶奶的声音。
奶奶正提高了嗓音,春风满溢地同人说笑:“还是阿丹记挂我们老两口啊!”
她对面的大姐白鹤丹双眸弯弯,娴静乖巧的模样:“只是去出差顺便带的啦,奶奶要是喜欢,我叫那边的同事再寄一点来。”
白鹭洲走进去,看到爷爷奶奶和大姐共坐在廊下小茶桌周围,三个人正一边赏雨,一边品尝茉莉花饼。
白鹭洲收起湿淋淋的伞靠在墙壁边,垂头问候:“爷爷,奶奶。”
“洲洲来啦。”奶奶笑着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坐,又马上面朝向大姐,“阿丹,再给我讲讲苏江那边的戏曲单位的事。”
“我们这次去了他们的剧院,见到了许多领导呢,在后台还深入交流了一些……”大姐将出差的事徐徐讲述着。
白鹭洲沉默地坐在一边,将手中的枣泥糕放在石桌边缘。
爷爷和奶奶都专注地盯着大姐,似乎没人注意到白鹭洲带来的糕点。
“你刚刚说,下个月苏江剧团要来云州看你们的表演,”奶奶抓住大姐的手,“你们剧团让你上吗?”
大姐道:“我会上,唱《梁祝》的楼台会。”
奶奶:“正好,正好,我有一件很合适的戏服,你拿去穿着表演。”
大姐:“是您一直最喜欢的,绣着大红角堇花的那件么?”
大红角堇花……
白鹭洲喝茶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看着奶奶。
奶奶连连称是,拉起大姐就往收藏间去,不停地说着叫她试试。
望着奶奶和大姐离去的背影,白鹭洲刚要悻悻地放下茶杯,却听爷爷唤她一声:
“洲洲。”
她动作又停滞住,心口不住地揪紧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望向爷爷。
难道……会让她也跟过去看看吗?
爷爷却是道:“给你二姐打个电话,催她赶快过来,锅上的饭快熟了。”
“……嗯,好。”
白鹭洲低下头,眨了几下眼,便熟练地藏起了所有的失落。
她一边用手机给二姐发消息,一边忍不住开口,极轻地同爷爷说:
“我也……好少见到那件大红角堇花的戏服。”
爷爷缓缓咽下口中的热茶,将白瓷茶碗放到桌上。
“我怎不明白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