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深陷(95)
可是……
如果白鹭洲没有想象中过得那么好, 是不是说明……
心里虽有想法在跃动,但宋七月想了半天, 也想不出这现状具体能代表些什么。
白鹭洲这人实在太隐忍, 太能藏,让人永远也猜不透她的真实想法究竟如何。
宋七月在发呆的时候, 白鹭洲已经走出卧室了。她收拾了餐桌上的剩饭,背着琵琶, 提醒还在卧室的宋七月:“走了。”
“哦哦,好。”宋七月回过神,小步跑出去。
她们直接下到地下车库,白鹭洲开车带宋七月过去。
白鹭洲的车是一辆SUV,哑光龙石绿色,很漂亮,看着不便宜。不过车标挺陌生,宋七月这种只认识大厂车标的没见过,她对车本来也不感兴趣,就没多问。
“以前怎么没见你开过这车啊?”宋七月坐进去,左右观察里面的内饰。
白鹭洲系好安全带,轻声说:“你见我开过几次车。”
宋七月:“好像还真没见过几次,你一直打车来着。那你有车为什么不常开啊?”
白鹭洲没回答,只打着火,开始倒车。
如非必要,她是绝不会在别人面前提及自己脚踝的事的。
宋七月对白鹭洲这种问了上句没下句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她小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对方搭话,掏出手机找黎青聊天去了。
一路沉默。
到胡同巷口,车停在外面,两个人下车,步行进入小巷。
在巷口,白鹭洲还是和往常一样,去老点心铺买了一份枣泥糕。
进入白柳斋,奶奶和爷爷正在石榴树下的小石桌边喝茶。看见白鹭洲和宋七月一起进来,奶奶很高兴,左一个“洲洲”右一个“小七”地叫,接过枣泥糕,很珍惜地立马拆开,装盘端出来让大家一起吃。
白鹭洲不想在爷爷奶奶面前咳嗽,所以嗓子痒的时候就清喉咙,茶也一直在喝,水续起来没停过。
奶奶注意到了,关心地问:“喉咙不舒服吗?看你脸色好白,生病了?”
宋七月多嘴帮答:“那可不嘛。”
“没事。”
白鹭洲放下茶杯,云淡风轻。
“不严重。”
“真没事哦?”
奶奶皱眉,仔细观察白鹭洲的状态。
“要是不行的话你就说,苏江那边推就推掉了,老汪和我是老朋友了,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白鹭洲给茶杯里续茶,又清了清喉咙。
“没关系,既然答应了汪伯伯,那就去吧。况且……”
淅淅沥沥的茶水慢慢将茶面续到快过半的位置。
“最近忙一点也好。”
爷爷一直没说话,似乎已经从白鹭洲的细微言行中看出了什么。
李恩生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洲洲,你记不记得,之前一连好多年,总有一只黑色的乌鸦来这棵石榴树的枝头落着?”
乌鸦……?
怎么突然说这个?
宋七月好奇地抬眼。
白鹭洲倒茶的动作一滞。
“嗯,记得。”
奶奶也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个事。不过那只乌鸦很奇怪哎,一般来说鸟类不都是随着季节迁徙的吗,但那个鸟来得就没什么规律,有时候隔一个月来一次,有时候三五天就来一次。我寻思它可能有灵性,想着留下来养着也好,结果给它筑了巢,院子里撒好多谷子,它也还是没愿意在咱这儿定居。后来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样,再也没来过了。”
爷爷笑了笑,“是啊,洲洲很喜欢那只乌鸦呢,还给它起了名字,叫‘小乌黑’。每次在书房工作时,累了,抬头就能看见那只乌鸦站在枝头,一直陪着她。因为习惯了被陪着,所以它不来的时候就期待它来,它彻底消失以后,她也不适应了很久。”
他从白鹭洲的手上拿过茶壶,帮她继续倒。
“可是当时再不舍得,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你也已经想不起来它了,对不对?”
白鹭洲的嘴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爷爷将倒好的茶推到白鹭洲面前。
“时间会冲淡一切习惯的。”
宋七月都听出来了李恩生的话里面隐藏的深意。虽然* 不晓得李恩生是怎么知道池柚的事的,还是在心里暗叹一声,文化人安慰起人来是不太一样。
白鹭洲攥住杯子,良久。
她忽然抬起眼,看向李恩生。
“冲不淡的。”
李恩生顿住。
白鹭洲很轻地一字一句说: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那只乌鸦。”
李恩生还想说些什么。
白鹭洲却站了起来,拎起她的琵琶琴包,转开了话题:“奶奶,我知道你会担心我嗓子的状态,所以特地带来了琵琶。你听听我的演出曲,看看效果。”
奶奶:“原来你带琵琶来是为了这个。”
白鹭洲:“对,让您放心一点。”
奶奶:“好好,洲洲果然懂事,但你也别勉强。”
白鹭洲:“不勉强。”
石桌边空间有限,白鹭洲去搬了一把椅子来,坐在离石桌众人稍远一点的地方,抬起二郎腿,将琵琶抱在怀中,一边清脆地拨动琴弦,一边拧动琴轴调音。
她可以不用调音器,直接用耳朵来校准音调。
宋七月支着下巴看白鹭洲调琴。
白鹭洲时不时还会咳,但她强忍着,没有一声咳出来,只会鼻息震颤一下,然后胸口随着轻轻一突,锁骨的轮廓会忽然锐利一瞬。
纤长的手指按在琵琶弦上,仿佛新雪堆在石榴树的细枯枝头,雪与枯枝都淋着簌簌冷意。同样裹着冷意的眼眸低垂,认真地看着琵琶,黑压压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几乎没有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