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对我心怀不轨(159)
“姑娘稍候,待我师傅瞧完手头这个病患便过来。”
“好,多谢小大夫。”计云舒急忙将那小丫头送到门口,作揖道谢。
待针灸完,天已经黑了,计云舒二人正准备回客栈,余光瞥见林锦书也带着小徒弟关了医馆门出来了。
“天色已晚,林大夫是要去哪儿?”她问道。
“我不住医馆,打烊了便家去。”
想到她一大一小两个姑娘走夜路恐怕不妥,计云舒热心道:“林大夫家住何处?不若我俩送送你们罢?”
闻言,林锦书清泠一笑,缓缓走下台阶,一双桃花眸柔柔地落在计云舒身上。
“家住白云山,我们有牛车,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青玉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二位还是早些回去罢。”
说罢,她背起药篓,带着小徒弟离开了。
见状计云舒也不再啰嗦纠缠,坐上马车回了客栈。
之后的几日,由于二人身上的银钱所剩无几,计云舒便独自一人来针灸,姚文卿则是同在江州时一样,在街上替人写信赚银钱。
好在林锦书偶然在街上瞧见姚文卿,这才发现了二人的窘境,之后计云舒过来针灸,她再也没收过钱。
这天,计云舒针灸完从小隔间出来,一个干瘦的身影猝不及防摔在她脚下,她被撞了一个踉跄,堪堪扶住了门框才站稳。
“死瘸子!你挡老子路了知道么?!”
一道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计云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横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脚下的姑娘。
计云舒火气上来,立时将那被吓得埋头瑟缩的姑娘扶了起来,而后转头喝道:“这路是你修的么?!再说了,她挡了你你不会好好说?推她做什么?!”
“呦呵?又来一个丑八怪?!”那男子打量了眼计云舒,嘲弄道。
“我丑?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长的满脑肥肠,跟头老母猪似的!不对!老母猪都比你清秀些!”
“说你老母猪都是侮辱它了!你还是同夜香里的蛆更像些……”
跟郁春岚日夜相处的日子,计云舒妖娆妩媚没学会,凶悍泼辣她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这会子若是郁春岚来瞧啊,估摸着她都要叹一句青出于蓝胜于蓝。
计云舒火力全开,骂得忘我,全然未注意到她身旁那名被她扶来起的女子,正定定地瞧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你!你这贱蹄子!老子弄死你!”
那男子似乎从没被人骂得这般难听过,立时恼了,气急败坏便要扑上来厮打计云舒,好在林锦书及时出来,喝住了他。
“张贵!你住手!”
清淩而又颇具威严的声音一出,那男子立马老实了。
林锦书在这一带行医许久,悬壶济世,广积恩善,是出了名的在世活菩萨,青州百姓极为敬重爱戴。
“林大夫,我,是这泼妇先骂我的,我没打她……”那男子褪去了嚣张的气焰,嗫嚅着唇瓣。
要是让他的老母亲和娘子知道他把林大夫给得罪了,那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林锦书冷冷瞧了一眼他,道:“你屡次在我医馆生事,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日后,你张家的人来瞧病,我一概不接,你们另寻高明罢!”
说罢,她拂袖离开,进了药柜中,不知在寻些什么。
“欸!林大夫,你饶我一回罢!我再也不会闹事了!”
“我说得都是真的!我保证!您就饶我一回罢……”
那男子还跟在林锦书后头絮叨求情,林锦书理也不理,径直让徒弟将他打发了。
“冬雪姑娘,这是你要的膏药,拿着罢。”林锦书复又折返回来,将两个瓷瓶递到那姑娘手中。
冬雪……
听见这有些耳熟的名字,计云舒恍惚一瞬,这才转头去瞧那姑娘的脸。
蜡黄,干瘦,左脸上还有一道从太阳穴蔓延到下巴的疤痕,狰狞骇人。
这是冬雪?
她如何也不能将眼前的女子,同记忆中那个高傲明艳的冬雪联想在一起。
此时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计云舒猛然回过神来,往上扯了扯兜帽,迅速别过脸去。
自己都化成这样了,她应是认不出来的罢?
“多谢林大夫,多谢姑娘。”
冬雪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道谢过后,拿着药膏离开了医馆。
计云舒稍稍松口气,望着那一瘸一拐的身影,不免生出了些恻隐之心。
原来那时冬雪被流放,是流放到青州来了。
想来流放这一年,她经历了许多可怕的事罢?
“林大夫,方才那姑娘经常来拿药么?”她转头询问林锦书。
林锦书轻轻颔首,道:“经常来,其他的医馆大多不给奴犯看病,她又常受监管的差役打骂,所以每每做完劳役,她便会来我这儿看伤。”
闻言,计云舒静默着叹了口气,心绪复杂地出了医馆。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冬雪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幽幽地盯着计云舒离去的背影。
她干瘦的手指,紧紧攥着一张通缉令。
云荷,你别怪我,我实在是熬不下去了……
又一日,计云舒针灸完正准备离开,忽听得身后有人唤她,她回头看去,竟是那冬雪。
愣住的那一瞬,冬雪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她身前,朝她递上了一个针脚很细致的香囊,看得出是下足了功夫做出来的。
“那日姑娘替我出气,我很是感激,无奈身无长物,只能做了这个香囊送给姑娘,以示谢意。”
见她确实没认出来,计云舒神情自然了些,只是仍旧将声音压得很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