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对我心怀不轨(229)
这一回,宋奕觉得自己与那些昏君的区别,在于她不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话虽狂妄了些,可到底安慰到了计云舒。
封建朝代,礼教不过是统治者维护阶级统治的工具罢了,它再大能大得过皇权么?
想到这,她安心了些许,在内心暗自祈愿那些官员的反对情绪不要太激烈。
然而世事总是与愿违,计云舒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建渊二十九年暮春,当宋奕在朝堂上宣布这一国策时,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其中反对情绪最为激烈的,莫过于御史台那些御史了。
年迈的老御史颤巍巍地持笏出列,高声痛斥:“自古以来,从没有听过这样荒唐的事!”
“女子做官那是闻所未闻!这样破纲废常的事,实在是天理不容!望陛下三思而后行,莫要做出这等违背祖制的事来!”
御座之上,宋奕透过帝冠的旒珠凉凉地注视着殿中央的老者,沉声道:“符老御史言重了,女子也是同男子一样,过了科举方可为官,如何就违背祖制了呢?”
“陛下!科考入仕自来便是男子的事,女子见识短浅,本就该安安分分地在闺阁中习针织做女红,让她们科考入仕,岂非拿我大渊的江山做儿戏?!望陛下三思啊!”
老御史说罢,堂下一片附议声,连一向极少出言的越骑校尉也站出来反对。
“陛下,武举也才试行不久,若真让女子也参加,男女一同比武实在是有伤风化。且若真有女子能通过,难道日后让柔柔弱弱的女子带兵打仗不成?此举实在不妥,望陛下收回旨意。”
“望陛下收回旨意。”
霎时间,朝堂上哗啦啦跪了一大片,仅有站着的官员还是宋奕的心腹,只是脸色也不大好看。
朝堂上下,文武百官,政见不合的官员不知几许。
可在女子科考这一威胁到他们官僚群体的大事上,皆心照不宣地站在了同一阵营,一致对抗宋奕。
宋奕面色微寒,指尖轻击膝盖的动作倏然停了,冷翳的目光扫了一圈跪着的官员,不容拒绝地开口。
“朝中人才青黄不接,地方官员尸位素餐,大渊急需一批有真才实学,忠君禄民的人来强盛,至于这些人是男是女,朕不在意。”
“此事朕意已决,退朝罢。”
说罢,宋奕径直起身,才下了两步玉阶,那老御史倏然激动起来。
他颤巍巍地奔到宋奕面前,急迫地跪下,咄咄逼人道:“陛下!牝鸡司晨有违天道,为了大渊的基业着想,请陛下收回旨意。”
宋奕缓缓侧过身来,阴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跪在身前的人,周身的气息寒得骇人。
那老御史也是个刚倔的,面对宋奕这般的威压,愣是无一丝瑟缩,昂挺着头,瞠着疲老却有神的双目,直直地与宋奕对视。
“望陛下收回成命!”他又痛心疾首地重复了一遍。
宋奕被气得冷笑,倨傲道:“此事已定,没得改了,若有人觉得朕的决策不合心意,便自请辞官罢!”
说罢,他径直错过那老御史,拂袖离去。
“陛下!陛下若执迷不悟,臣只得以死明志,望陛下迷途知返!”
苍老沙哑的痛斥声回荡在巍峨的金銮殿,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那刚烈的老御史倒在了殿内的盘龙玉柱前,额前鲜血淋漓。
“符老御史!”
“老御史!”
宋奕循声望去,面色愈寒,只堪堪瞧了一眼,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金銮殿。
关雎宫内,计云舒坐立不安,焦急地在内殿来回踱步。
宋奕同她说了今日昭告百官的事,她迫切地想知道朝堂上的情况。
“陛下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传报声,计云舒身形一震,急急奔出去。
却在跨过门槛时不慎踩到了裙摆,一个踉跄没站稳,她径直栽下了石阶。
“云儿!”
刚进宫门的宋奕瞧见这一幕,脸色骤变,几个箭步猛冲上前将她扶起来。
“糊涂东西!怎么不扶着些?!”他怒斥计云舒身后没来得及追上的寒鸦和琳琅二人。
计云舒忽略膝盖处传来的疼痛,忙拽着宋奕的手:“不怪她们,陛下快告诉我,朝堂的情况如何了?”
宋奕绷着脸色,鸦色的长睫轻颤,满眼心疼地抚着计云舒擦伤的手掌心。
“这么着急做什么?摔得疼不疼?”
心急的二人自说自话,一问一答,话语内容却毫不相干。
见他不吱声,计云舒又问了一遍:“快说呀!朝中情况如何了?反对的人多不多?”
宋奕抬眸,责备又无奈地瞧了她一眼,径直将她横抱起来。
“去太医院拿金疮药来。”
吩咐完高裕后,他将她抱进了殿,寒鸦也打了热水来替计云舒清洗伤口。
“将帕子给朕。”
寒鸦依言将帕子递了过去,与琳琅安静地候在一旁。
瞧他不紧不慢的模样,计云舒急了,声音也拔高了些。
“到底如何了?!”
宋奕轻柔地替她擦拭着掌心的血迹,面不改色地安慰道:“一切都好,反对的人不多,云儿且安心。”
她有些不敢置信:“真的么?”
“自然是真。”
宋奕朝她朗朗一笑,接过高裕手中的药膏给她敷上。
计云舒讶然,似乎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会这样顺利,只是她太过欢喜雀跃,忽略了高裕那憋闷的神色。
“有些疼,云儿忍一忍。”
宋奕动作轻柔地给她的双手缠上纱布,又问她还有没有哪里受伤,计云舒这才感受到膝盖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