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殿上(60)+番外
宋澜一想也对,反正他们的日子有的是,以后每天都能见到,心情又顿时好了起来。
“那少傅回府后早些休息,明日下了早朝,朕让小厨房给少傅做定胜糕和龙井茶酥。”
这两道点心是梅砚素来爱吃的,他点了点头应下,又怕与宋澜再聊下去就真走不成了,干脆狠狠心喊来了廖华。
廖华在宋澜不舍的目光里给梅砚备了马车。
——
天晚了,雨下得不大,但起了秋风,有些寒凉,街上寥寥无人,少傅府的门却还没关,东明正撑着伞守在门口。
“东明,在等我?”
东明见马车上下来的是梅砚,连忙撑着伞迎了上去,一边笑说:“等主君好久了,主君可算回来了。”
梅砚往府里瞥了一眼,见正殿里灯还亮着,问:“兄长在等我?”
“是呢,大公子猜您还没用晚膳,让小人给您留了饭菜。”
梅砚心中一暖。
推门进去,梅毓果然坐在桌前等他,桌子上码放着几道精巧的小菜,还冒着热气,像是刚热过的。
“兄长。”
梅毓闻言看向他,端方的面容上带了笑意,眉目间也温和,道:“还道你今夜也不回府了,下雨了,可有淋着?”
梅砚有些心虚,到桌前坐了,说:“陛下命人备了车,未淋雨,教兄长挂念了。”
“哦?”梅毓目光微动,探究着看梅砚,“这么说,你与陛下之间的误会说开了?”
“嗯,说开了。”
梅砚想起宋澜在梅毓面前撒泼打滚那一套就觉得头疼,竟有些不敢直视梅毓的目光,他觉得自己给兄长招来了不少麻烦。
最是雪胎梅骨梅景怀,在官场上混得游刃有余,在自己兄长面前,却也不过是个收敛起所有锋芒的少年。
梅毓只年长他两岁,但自小就稳重非常,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却从不像寻常人家的子弟之间随意玩闹。大约因为梅毓太过稳重,所以梅砚自小就对他极为敬重。
梅毓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也没多说什么,只给梅砚夹了两筷子菜,点头道:“那便好,如此一来我们与皇家的恩怨便可放下了,朝堂上的事你我二人也可以多帮陛下。”
梅砚这才想起一件正事来,抬头问:“陛下执意要兄长任尚书令一职,朝堂之上党派繁多,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官职一下来,恐怕许久不得安闲。”
“不妨事。”梅毓笑了笑,从容至极,“闲了十多年,忙一忙也不打紧,朝堂上这么乱,还不是因你冲动行事,这是咱们欠陛下的,应当还上。”
他话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却是在很明确地表态。梅砚放下心来,便知道梅毓是真的对宋澜很满意了。
与宋澜的事,他不好意思在兄长面前提太多,但朝政上的事,倒是有许多值得说的。
当夜的烛火亮到了后半夜,梅砚将朝堂之上的形式细细讲给梅毓知晓,上到孟颜渊与徐玉嶂的关系,下到六部九寺之中各官员、文臣武将,说的事无巨细。
梅毓非寻常人,一点就透,只有在听到宋南曛的时候皱了皱眉。
“这南曛郡与左相有无勾连?”
梅砚叹了口气:“并不知晓,但左相孟颜渊是徐玉嶂的门生,徐玉嶂又是南曛郡的外祖,就算南曛郡不与孟颜渊往来,孟颜渊也会打南曛郡的主意。”
他白天才见过宋南曛,知道那孩子如今恨宋澜,可这又是没办法的事。
梅毓听了才道:“听你所说,这南曛郡似乎还没有手腕,要是能让他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也就无大碍了。”
“陛下的话他如今是不会听的。”梅砚顿时想起一个人来,“他的老师陆延生与我交情不错,只是前些时候忙着秋闱一事,早朝都没上,明日我若瞧见他,便提一提此事。”
梅毓默默思索着这座烦乱的朝堂,一时也没再说话,又过了些时候,窗外的雨果真下大了。
秋雨凄凉,淅淅沥沥洒在窗棂上,透进来阵阵寒意。
梅砚起身添了两块碳,这才说:“夜深了,这些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想,兄长今天早些休息吧。”
梅毓没说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梅砚回身看兄长,有些不解地问:“怎么了?”
“景怀……下雨了。”
“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天要冷了。”
梅毓又愣了愣,忽然觉得他们兄弟二人真是分开了太多年,他有些错愕地问:“你何时能在雨夜入眠了的?”
梅砚终于听明白兄长说什么,他脸色一变,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那扇窗。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天还是这样的天,变的是人罢了。
——
第二天是个晴天,雨过后却有些冷,梅砚加了件衣服上朝。
果真就如他设想的一般,孟颜渊又与周禾在早朝上吵了两句嘴,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直到吏部尚书沈蔚开始宣读给这次秋闱的进士拟派的官职。
孟颜渊横眉一拧:“沈尚书,你老糊涂了吧?”
沈蔚有礼有节:“下官今年三十有六。”
……
孟颜渊:“老夫是说那梅毓,他一个新科举子,你让他当尚书令?”
尚书令官二品,是高官,且不是梅砚这般的清闲差事,论权势仅在孟颜渊之下。
众人都还记得昨天蔡华敬的惨状,此时俱垂着脑袋默不作声,一时没人敢乱说话。
沈蔚倒是不怕孟颜渊,他很直白地说:“哦,这是陛下的旨意。”
孟颜渊默默地把目光转向了上首的宋澜。
宋澜今天穿的好像是一件新的朝服,袖摆上的金龙耀武扬威一般,珠冕之下是一张俊朗非凡的面容,他的眼皮已经不肿了,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微微含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