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已经料到会让他查案这一茬了,所以宫中来人也不觉得不意外。
滢雪转身去给他收拾一身便衣。
收拾间,恍然觉得便是没有圆房,却也因这几日朝夕相处,倒是处出了几分老夫老妻的自然来。
收拾好了包袱,转身递给他,又去取挂在墙上的腰刀。
边取边嘱咐:“你小心些,别太拼命了。遇上凶险之事,便想想家中的母亲和妹妹,还有你的妻子。”
嵇堰难得听到她这般絮絮叨叨叮嘱,也不觉得烦,反倒觉得心情愉悦,更想让她多说一些,是以也没有打断。
说了许久也不见嵇堰搭话,滢雪捧着重刀皱眉看他:“听到了没?”
嵇堰把她捧着的刀拿起,挂在了腰后,随即把她扯了过来,,环住了她的腰身,低头在她唇上重重一压,也不深入,一触即离。
动作中满是男人利落的悍劲。
看着被他弄得有几分迟缓的滢雪,唇角扬了扬,应道:“自是不敢忘家中牵挂的人。”
说着,松开了她,取过挂着的马鞭,道:“好生在家待着,别出府。”
滢雪愣愣的点了点头。
看着嵇堰出了屋子,才摸了摸唇瓣。
这人,倒是亲得越发自然了。
嵇堰按着刀出了主屋,脸色便沉凝了下去。
出了鹤院,府卫便走到了他身后,低声说:“胡亭长那处失去了联系,倒是暗哨有消息传来。”
说着,递给嵇堰一颗指头大小的木珠。
暗哨,是皇帝给嵇堰的人,在这洛阳中,情报网遍布每个角落。
嵇堰接过了木珠,行至无人处,脚步停了下来。两指捻着木珠,略用力一捏。
木珠一碎,一张小纸条便出现在了他两指之中。
展开去。
——公主府,突厥暗探。
嵇堰看过后,背对着身后的人伸手:“火折子。”
府卫递过火折子,嵇堰走到了墙角处,身躯遮去了大半的寒风,吹燃了火折子,点燃了纸条。
看着火焰忽大忽小的吞噬了纸条,差不多烧到指腹的时候,他才松开了手,目光深沉地看着那没有字的一小角白纸轻飘飘地落在了雪地上。
随即抬脚碾了碾灰烬,直至确认不会有残留信息的可能,才抬脚朝府门而去。
第六十章
嵇堰应召入宫后, 傍晚时派人回府,道是今晚不回来了。
滢雪也不知这些时日是否习惯了身边有人,还是因为时下的局势未明, 所以睡得并不安稳。
半夜醒了两回,天未亮又醒了第三回 ,索性睁着眼等天亮。
天明后, 才恹恹的去用早食。
这才用完早食,便有颐年院的下人过来请她过去, 说是老夫人有事寻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用多猜测,也知是何故。
萝茵等颐年园的下人走后,面上顿露担忧之色。
“坏了坏了,这老夫人定是要与姑娘算账了!”
滢雪心中早已有数,倒也没太在意。
她与萝茵道:“我去西厢取个东西再过去,你不用跟进来。”
说罢, 她步出屋子, 回了西厢, 从柜中取出一个小锦盒。
把锦盒打开,看着盒中折叠起来的韧纸沉默了几息后, 才毅然地把盒中的纸张取出, 放到了袖中夹层。
再把锦盒置回柜中,旋即转身出了西厢, 从容不迫往颐年院而去。
到了颐年院,她看到的是嵇老夫人一张黑沉沉的脸,而站在一旁的嵇沅却是满脸担忧之色。
意料之中的态度。
滢雪朝着老夫人一礼, 唤了声:“母亲。”
嵇老夫人黑着脸道:“你父亲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仅让阿堰用了保命的免死令, 阿堰还平白无故的被你父亲牵连打了板子,你父亲有如此大的本事,我受不起你这一声母亲,怕折煞!”
滢雪暗暗呼了一口气,说:“前些日子确实是因儿媳父亲之事,让夫君受累了。”
这点,在看着嵇堰趴了那么tຊ多日后,滢雪没法反驳,也没打算狡辩。
“你父亲所犯之事凭什么让我们家来给兜底?!阿堰自穿上官家那身衣服开始,就不曾徇私过,凭什么要因为你父亲留下一个洗不掉的污点!你们戚家凭什么!?”
嵇老夫人说到最后,情绪越发的激动,怒而拍案,“啪”的一音甚是响亮。
嵇老夫人本就对戚鸣鸿有极大的意见,如今自家儿子还因为他被连累。
留下他人日后所攻击的污点,对他的厌恶与偏见前所未有浓盛。
嵇沅因母亲忽然大怒而吓了一跳,忙在旁劝:“阿娘你别生气,这里边可能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心里头赌气憋屈,也后悔同意儿子让他自行决定与戚氏做实夫妻之事。
嵇老夫人怒目瞪着眼前的儿媳妇,愤然道:“我可以不管先前的事,也可以不与你计较,但前提是让你父亲立刻离开嵇府!”
滢雪神色不显,暗下攥紧手心,平静的解释道:“父亲为人所害,夫君查出了端倪,已然应下事情还未查清楚前,会留父亲在府中,还请母亲见谅。”
嵇老夫人也是气红了眼,语气又冲又急:“你说是被人所害,难道我就要信你?你让我见谅,那谁来见谅我这个把一双儿女看作比性命还重要的寡母?”
“你父亲为你,可以杀人,我也可以为我的儿女不计一切……”话到最后,双目浮出了一层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