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中的人面露慌乱,面面相觑,虽然他们早已经圆好了一套说辞,可嵇堰的名字在安州府衙中却是赫赫有名,神捕的威名能让犯了事的人不寒而栗。
而恰恰他们就是犯了事的人。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才颤颤巍巍地提笔,就在他们准备落笔的时候,拿起木棍翻火堆的嵇堰,眼也不抬,冷冷的说道:“你们的谎圆得再好我也能看得出破绽,奉劝诸位切莫有侥幸的心理。”
几人手一僵,往嵇堰看去,tຊ又听他说:“洛阳的那位自顾不暇,护不住你们这些小喽啰,我只需在圣人面前多言几句,你们脑袋搬家也不过是头点地。诛九族我或许没那本事,但能让你们诛三族的本事还是有的。”
说到这,不紧不慢地抬眼看向他们,长眸微一眯:“要试试?”
四人:……
他们并不想试!
原本圆好的谎,却也怕有一个人忽然临阵倒戈,让这个谎无法圆了。
一时间,迟迟不敢下手。
好半晌才有人动了笔,写了一刻多,才把供词递了出去。
有人接过,随后递给嵇堰。
嵇堰只暼了两眼,随即把供词扔进了火堆。
看着那供词被烧成灰烬,他把临近囚车的火堆给挑灭了,幽幽道:“写不出我满意的,那便继续冷着。”
囚车在门口,是最冷的地方。
几人眼睁睁看着火堆灭了,寒意瞬间扑面而来,冻得越发僵硬,冻得脑子也跟着迟钝了。
他们有骨气,却是不多。
有人受不住寒,哆哆嗦嗦地落了笔。
嵇堰一点也不急,看着一张张供词出来,有多少张他就烧了多少张,哪怕里边已经有接近事实的供词。
尚有漏洞,便不算是供词。
他几人有人嘴唇已经被冻紫了,恰好这时有人给嵇堰温了一盏热酒过来。
在几人热切的目光之下,他一口把热酒饮下,把双手放在离囚车最远的火堆上正面反面反复烤着。
“你们继续编,我等着,再有小半个时辰,时辰一到,就往洛阳而去,等着你们的是诏狱的刑具。”
“最后这次机会,谁能给出我满意的供词,我便赏他一盏热酒和一口肉汤。”
肉汤用肉干所熬,香味早弥漫在这小小的山神庙中,四人又冷又饿,几乎快要失去理智了,听到嵇堰这话,哪里还能把持得住。
提着笔,瑟瑟发抖,提笔的手颠颠巍巍地再写下最后一份供词。
嵇堰看到了四份供词,嘴角才露出满意的弧度,朝着捕头道:“给他们热酒和热汤。”
第六十四章
嵇堰把三份供词叠好, 随而把其中一份扔进了火堆,看着纸张烧成灰烬,几人的心都卡在了嗓子眼。
他们但颤心惊间, 就见嵇堰朝捕头招了招手。
捕头附耳到跟前,嵇堰看了眼囚车,也不知说了什么, 捕头也朝着囚车看了眼,甚是慎重的点了点头, 看得几人心惶惶的。
有人把热酒拿了过来,还有一碗肉汤。
嵇堰环视了几人,道:“你们有一人没说实话,现在有三份证词,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又与身旁的捕头说:“也不必要送去诏狱了,直接找个地方处理了,就说是畏罪自杀了罢。”
众人闻言, 通体发寒, 无不飞快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
拿着酒和肉的卒役问道:“大人, 全都给吗?”
嵇堰扫了一眼他手上的酒和汤,道:“总归有一个人是断头饭, 都给吧。”
说罢, 逐一扫向绷紧头皮的四人,与赵捕头道:“其余三人, 我自行带回去。”
说着,转身出了山神庙,捕头也跟着出去了。
出来后, 赵捕头问:“另一人属下带去洛阳?”
嵇堰摇头:“不必,所有人一同回去。”
四份证词都没问题, 但到了洛阳还需刑部或是大理寺审问,如今取一人出来,不过是警告他们别耍小心眼。
捕头疑惑道:“那这怎么押回去?”
嵇堰:“两辆马车稍后就到,遮住他们的眼睛,塞住嘴巴,两个人一辆马车,再多让一个卒役一同坐马车,迷惑他们。”
看了眼外头的风雪,道:“长途跋涉多日,也正好轮流让卒役休息一二。”
赵捕头闻言,心里对嵇堰多了几分敬佩。
嵇堰都坐到这个位置上了,竟也还体谅他们这些小人物的不易。
多日前,嵇堰派了人快马传信回安州,给信与自己素有交情的捕快。也就是自他离去后,升为了捕头的同僚。
嵇堰给了他缉捕文书,让他设下局,把信上所言的人名正言顺的同时抓捕。
一旦抓捕,立刻拿着缉捕文书出城,不必怕得罪安州府尹,只要他们把人安全押送到洛阳,他便会安排他们在洛阳谋职。
这无疑是个诱惑。
再有过命的交情在,从小道离开安州,途中除却短暂的休息,须得快马加鞭赶来洛阳,以免有人劫囚。
而途中的费用,嵇堰也分开送了去,让他找几匹快马,不要停留。
素日里加急信件,安州到洛阳,不过是五日。而他们约莫是六日半会到洛阳。
到了与嵇堰约定好的地点,也不过是花了五日时间。
因着赶路且隐藏了踪迹,他们几乎很顺利到了约好的地点。
赵捕头往山神庙中看了一眼,道:“这些人都只是能证明戚长史没有贪墨,所有贪墨的证据都是他们捏造的,但却不足以证明杨主簿的死与戚长史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