滢雪明白了过来,嵇堰大概猜到补汤不是专门给他炖的了。
那又怎么样,她不承认就是了。
复而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碗筷很快就添了上来,仆从也添了饭。
滢雪望着面前的饭,温柔的脸上有丝丝的僵硬。
大抵是嵇堰食量大,添饭的仆从已经习惯了,是以把饭压得实实的,还垒成了小山。
这是滢雪素日里一日的饭量。
嵇堰端起比碗筷,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吃。”字,随即夹菜开始用膳。
嵇堰不是世家出身,也没有那些个世家郎君那么斯文雅致,该吃吃,没有因多了个人而有半点拘谨。
戚氏迟迟未动筷,嵇堰并未询问。
滢雪看了自己面前的小山,又看了眼嵇堰:“我吃不了这么多。”
嵇堰暼了眼她,再瞧了眼她碗中的米饭,没说什么,长臂一伸,把碗拿了过来,用公筷直接拨了一半。
看到嵇堰的动作,滢雪一愣。
就是萝茵也是怔怔的,郎主好歹也是大官,怎这般俭节?
滢雪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些天她也仔细打听过嵇堰的身世。
父亲因病去世,家中欠下债款,当了捕头后才还清了。
她开口:“再拨一半,我吃不完。”
嵇堰又拨了一半,只剩下小半碗放回了她的面前,继而执筷用食,没有半句废话。
滢雪看了面前的小半碗饭,忽然间心下生出了他们似乎很亲近的感觉。
但嵇堰估计只是不想浪费。
敛了心神,执筷用食,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未免挟了一小块肉
本以为这些吃食也和青芷院的粗茶淡饭一样,只能勉强入口,但吃进口中,又香又辣味瞬间刺激到了味蕾。
自小吃食寡淡的滢雪顿时被呛得咳嗽了起来,萝茵连忙倒了一盏茶。
灌了一杯茶水,可依旧被辣地直呼其。
嵇堰看了眼她。
戚氏被辣脸粉唇艳,甚至额头都沁出了一层细汗,额角些许绒发也贴在了肌肤上,让原本就明艳的样貌增添了几分妩媚。
因为辣,红唇一合一张的翕动着,舌尖红艳
嵇堰目光不经意一扫,忽觉有几分口干。收回了视线,也倒了一盏茶。
喝了茶,嵇堰目不斜视的说:“我这的吃食你吃不惯,下回别过来了。”
明晃晃的拒绝,候在外头的洛管事却心道:有了第一回 就会有第二回,他等着郎主再次食言。
滢雪听了他的话,不说话,固执的又挟了一口肉入口。
一块肉一盏茶。
但吃着吃着,就还挺好吃的……
看着戚氏越吃越香,嵇堰沉默了。
似乎与他留她用食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滢雪胃口不大,几乎嵇堰用完膳,她也用完了。
放下碗筷后,她看向正要起身的嵇堰,也站了起来,说:“乳娘想要回一趟安州。”
嵇堰看了她一眼,直接说:“你的人回去,不用与我说。”
“还是要与郎主说一声的。”
嵇堰也没说什么,忽然想起了郑国公府的请柬,开了口:“两天后,郑国公府婚宴。”
原以为还要旁敲侧击地提醒一番,没想嵇堰自己就提出来。
“要备礼吗?”
“不用,洛管事会备。”
“除了妾身和郎主,还有谁一块去?”
“母亲和小妹也会去。”回答了戚氏的话后,嵇堰才微微蹙眉。
他与她交代这般清楚作甚?
也没再看她,从旁走过。
一缕清风从旁掠过,带着淡淡的脂粉香气。
是女儿香。
脂粉香萦绕在滢雪鼻息间,她眉心微颦。
嵇堰去找女人了?
嵇堰离去半晌,滢雪唇瓣紧抿,说不清楚心下是什么感觉。
她对嵇堰并无感情,他与谁欢好,她都无所谓。但他们若有敦伦,她希望他与她没有子嗣前,没有旁人。
但现在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去较真这件事。
*
待滢雪从膳厅出来,看见洛管事,问:“备的礼是什么?”
洛管事看着面前的大娘子,忽然觉得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派头,不自觉的就说了:“是玉如意。”
滢雪:“是郎主安排的?”
洛管事:“是奴安排的。”
滢雪想了想:“那再添一礼,以我的名头送的。”
礼多人不怪,洛管事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回了西厢,滢雪与萝茵道:“我记得陪嫁里有蜀锦,取一匹来添礼。”
蜀锦锦纹精美,色彩艳丽,寸锦寸金。
达官贵人都难得一锦。
滢雪自出生起,母亲就一直给她备着各种稀罕物做嫁妆。
母亲去世后,每一年的生辰,肖家的外祖母和舅舅都会送来许多价值昂贵的生辰礼,这些都添到了她的嫁妆里。
单单蜀锦她就有好几匹。
*
嵇老夫人是第二日才知道郑国公府送来了请柬,同时也知道戚氏会一同前去。
老夫人当场就不乐意了:“她为何要一块去?”
洛管事解释:“嵇家也是有正头娘子的,外头的人不清楚郎主和戚氏是怎么成亲的。先前数月不露脸,已让人各种猜想,若是此番郑国公府的婚宴上,嵇家主母还是不出席,恐怕会落人口舌。”
今日早间,郎主出门前特意交代了他。让他到颐年院来说婚宴一事。
还吩咐了他,找个戚氏也一同赴宴的正当由头,让老夫人不能拒绝的由头。
洛管事听到这吩咐的时候,不知怎的就觉得自己是那夹在婆婆和媳妇间的儿子,简直是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