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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玉(144)+番外

作者: 驰驰响当当 阅读记录

但事情是戴珺干的,公子肯定没错,有问题也是顾衍誉的问题,都怪她送了这种东西!

戴珺听不见他的心声,将小狐放在枕侧,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话不知是冲此间另一个大活人还是冲它:“你也早些休息,明日我们要尽快赶回陵阳。”

若问戴珺做了什么,还要追溯到戴珺与阳朔过苏埠时。他们路过一段人烟稀少处,又忽遇大雨,只能找一家茶店歇脚。

却在店内发现一位客人形迹可疑。

而他刀柄上的徽记,两人都能认出来——青帮。

这位小兄弟看着身手不弱,手边放着个包袱,神情紧绷。正跟掌柜打听一处地址。

阳朔立马扭头看向公子,那是传递情报的邮驿附近。

此人刻意避开了邮驿这个说法,但意图不可谓不明显。

在离陵阳很近的地方出现青帮的人,为谁做事?

戴珺想到了她。

他对阳朔使了个眼色,阳朔会意。

诓骗青帮的小兄弟,二位也算熟手了。

戴珺坐了过去,与那位小兄弟攀谈。戴珺看起来半点不像别有用心之人,又很好地用话语攫取了对方全部注意。阳朔趁其不备,顺走这位江湖人包袱里那一份薄薄的东西,塞了一份空白的占个位,乍一看,竟毫无破绽。

得手后,戴珺脱身去看其中内容,他瞳孔骤缩——军报!

还是一份假的军报。

其中所书内容与他途中见闻相合,确是真事,只是他一时未参透顾衍誉为何这样做。

当真打算做一件好事,为朝廷抢出一些反应的时间吗?

格式和笔迹都仿得无可挑剔,开头和结尾可称完美,但细看会发现中间有几个字的收笔不那么利落,是手腕懒得提起,捎带手一勾的结果。

这是顾衍誉的习惯。

她刚来陵阳时,他们还曾同在一个夫子门下读过几年书。

因进度不同不在同个时间受教,但顾衍誉这位老大难,被夫子留下数落的次数多,戴珺也没少撞见。

夫子总说她缺乏长性,有太多小聪明,别的懒人做事是“顾头不顾尾”,顾衍誉是只顾头尾,把面子做足,中间写得敷衍。

被夫子指出后她还振振有词,这些文章,只要不是写出来供人赏阅书法的,大多看个开头了解意思,再看个结尾明确结论就得了,中间讲究个差不离,没人会细看,也就省了一笔一划好好写。

在夫子被她说到当真动怒之前,顾衍誉调转风向,狗腿地盛赞了夫子的仔细负责。隔天顾府管家还给送了个“诲人不倦”的牌匾上门,夫子一时高兴,竟忘了要顾衍誉罚抄。

戴珺想来觉得好笑,但这样的小习惯暴露在一份伪作的军报里到底不太好。

不过这都无伤大雅,关键是……她漏掉了一点东西。

一个虽不易察觉……但皇上只要看到就会发现是伪作的错误。

戴珺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外面大雨未停,阳朔使出了毕生的社交本领,正拉着那人说话。

戴珺在二层的客房里重新锁好门,从包袱里拿出新的折子抄录好内容,改掉中间有勾尾的写法。

写完之后,他在折子右下角,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戴珺看着,稍作犹豫,又在那一点的附近点出了数个小点,不如中间那个落笔有力,但若有心人见了,便会发现,恰好能连出一个图案。

待墨干后重新折好,换回。

而那位青帮的小兄弟毫无察觉,大雨转小,起身上路。

那封军报就经他的手悄无声息混进了要呈送到御前的消息里。

戴珺一口气做完这件事,高度紧张的精神稍稍放松。

阳朔“勒令”他休息:“再往前走二十里都没有能落脚的店,不能再赶路了,公子。”

戴珺看着门外细雨连出的水雾,阳朔苦口婆心:“小雨,也不能赶路,身体还未大好,再淋一场,会生病。”

戴珺轻轻笑了:“好,听你的。”

诏狱中顾衍誉的话使安澜疑心不止。

他觉得讽刺,若不是顾衍誉随口诓骗别人,那就是大庆的军报没有顾家的探子消息快。

第二日快马带着军报呈送宫中,安澜检查过却未发现任何问题。

皇帝在见了那封奏报之后眼中含泪,对空出神许久,这后续的安排更是听凭朝堂之上的大臣带着走。

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安澜不敢贸然说什么,但他留了个心眼,传信去调了邮驿的往来记录。

两日后陆续收到回信,虽然还不是全部,但足够他确认一件事——这封军报,压根不是从云渡发出的,到了苏埠才有它的身影。

那还能是谁做的?答案不言自明。

他恨这些人的傲慢和手眼通天,仿佛把整个大庆都当做了一家一姓的地盘,那些关系到千万人生死的大事,从他们的口中说出,轻飘飘的,轻巧又自得。

一切都可以作伪,都可以被交易,好像那只是贵人的一盘游戏。

让真正以血肉守卫家国的人看起来如同笑话。

安澜亲眼目睹罗汉寺里的人如何艰难求生,亲眼看着那位曾经的英雄江毅如何变成一个畸形的废人。一封伪造的军报,是一个打开晦暗记忆的开关。

犯此罪者,当诛。

他手里碰巧还有皇帝亲赐的御令。

如遇乱臣贼子,可先斩后奏。

顾衍誉自己都不会知道,皇帝收到的伪报并非出自她手。

这天傍晚,顾衍誉正在她给秦绝安排的那座小院里,一手撑着脑袋听秦绝给她回话。

随着这位少年把近日的事桩桩件件说出口,顾衍誉越发脆弱,看她神情,像是随时要撒手人寰。